刘作家穿戴皱巴巴的洋装,胡子拉碴头发蓬乱,一双黑皮鞋尽是灰尘,变成灰皮鞋了。外来的人不睬他,他就找我们刘镇的大众,他只要拉住一个刘镇的大众就是唠唠叨叨,历数他在李秃顶着名上的丰功伟绩,他的唠叨到了最后老是那句话:
“那篇报导我读了,你这王八蛋是个才子,你是如何想到那把钥匙的?”
刘作家点头哈腰地说:“对不起,李总,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李秃顶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万里拉。”
李秃顶冷冷地看着刘作家,看得刘作家内心的冲动一下子就没了。李秃顶横着眼睛对他说:
“但是您看到林红的屁股了,”刘作家阿谀地说,“我也就是看看童铁匠老婆的屁股。”
“他妈的。”李秃顶拍一下桌子,又骂了一声,“他妈的。”
刘作家风景了不到两个月,俄然发明本身过期了,又像畴前那样没人重视了,汇款单也不来了。刘作家忿忿不平,他一手缔造了家喻户晓的李秃顶,本身却被敏捷地忘记。来了那么多的记者,个个扑向李秃顶,没有一个记者体贴他,乃至没有一个记者当真看过他一眼。他曾经在大街上拦住过几个记者,奉告他们,最早关于李秃顶的那篇报导就是他写的。几个记者嘴里嗯嗯了几声,就急仓促地跑向李秃顶的公司,急仓促地要去采访李秃顶,因为去晚了,这一天就会轮不上,就要比落第二天。
“有绯闻,”刘作家点点头,“不过这绯闻在别人那边,李总这里还是洁净的。”
“我的妈呀,两百万……”
邮局的邮车每天都会将一麻袋的来信扔在公司的传达室,然后由公司里两个强健的小伙子扛进刘作家、现在应当是刘消息的办公室。方才上任的刘消息勤奋事情,他的办公室就在李秃顶的隔壁,他也像李秃顶一样忙得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他浏览大量的处女来信,从中间遴选出一些有代价的读给李秃顶听。李秃顶忙得喘气的时候都快没有了,刘消息只能见缝插针分段朗读给李秃顶听。李秃顶撒尿时读一段,李秃顶拉屎时读一段,李秃顶用饭时读一段;李秃顶出门时他跟在前面读着,李秃顶钻进了桑塔纳,他也钻出来持续读着。到了深更半夜,李秃顶回家躺到床上了,刘消息就站在床边读,读到李秃顶睡着了,刘消息就在他脚旁躺下来也睡一会。李秃顶醒来,刘消息从速跳起来持续读,读到李秃顶刷完牙洗完脸吃完早点,读到李秃顶到了公司的办公室日理万机后,刘消息才从速去刷本身的牙,洗本身的脸,吃本身的早点,接着又从速把本身埋进堆积如山的函件当中,从速去措置新的处女来信了。
李秃顶看着刘作家惶恐失措的模样,微微一笑地说:“我给你一个忠告,管好本身的嘴。”
李秃顶没有看错人,刘作家不该说话时是三棍子砸不出一个屁来,该说话时又是巧舌如簧。当我们刘镇的大众津津乐道于李秃顶的绯闻时,刘作家就会出来改正:
“早传闻您的办公室有多么气度,本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去过县长的办公室,县长的办公室够大了,但是跟您的一比,也不过是个卫生间。”
刘作家松了一口气,欢畅地答复:“那是灵感。”
“我是为别人作嫁衣裳啊。”
刘作家的神采“刷”地白了,他连连点头,连连说:“没,没,没有……”
刘作家一传闻“两百万”,吓得腿肚子直颤抖。这个土包子那里晓得意大利里拉是甚么钱,他只感觉本国钱比中国钱贵。他张着嘴喊叫起来:
“我不能再像畴前那样随便说话了,我现在是李总的喉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