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有些难堪，就冲令贵妃对她的成见底子不成行，便打了草率眼道：“倘若殿下想出宫能够找端王。”
下弦月斜挂在城门之上，夜空中一丝游云都没有，只撒下漫天的星子，夜浓的如一汪青潭，清冷的风吹过，走马灯与角铃遥相照应，极其灵动动听。忽而一阵疾风袭过，吹灭了盛在碟盘中的蜡烛，全部楼台只要楼檐下的宫灯和凉玉那一处亮光。
凉玉垂眸问：“我与表姐多年未见，不知她现在是何模样。”
“听嬷嬷说，三姑母打小就爱在宫外玩，表姐脾气定是随她。”凉玉看似浅笑，眼底倒是没有半分笑意的，朝玥没有儿子，一向把喻潇当作半个儿子对待，能够更像是半子。她微微感喟，“不知三姑母此番进宫，意欲何为。”低头间瞥到红绣翘头履上的那对走盘珠，饱满丰润，本来她想找母妃要来做钗的。
朝遇安握着酒樽走到红绣与凉玉之间，对着残月道：“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他深深地看着红绣，目光灼灼仿若要探到她的心底。
倒是凉玉悄悄唤她：“安姐姐。”
凉玉有些难过道：“哥子只会对付我。”她的双目略带落寞之情，蹙着眉头也美出一番别样的风情。
喻潇缓缓走出阴暗，留下身后一道颀长的影子：“本就是即兴所唱，早已不记得曲调。”他樽中的酒已是空了，只自顾提着樽脚玩，朝遇安下认识地往红绣那边靠，给他与凉玉之间腾出来一个空位，没成想待喻潇走到凭栏处，抬手用力一掷竟将酒樽丢的老远，“噗通”一声落入太液池中。
忽而朝遇宣玩性大起：“我们去飞来桥正中往楼顶丢酒樽，要丢到瓦片之上不能落下来，输的人挨罚，如何？”不等别人有回绝，本身已先行走出楼台。
红绣不懂凉玉的心机，觉得她只是因为不能出宫而伤感，便给她一个念想：“下次我们乔装一番再出宫，由左银台门走，定能成事。”左银台门满是朝遇安的人，想她当初和他同骑入宫都没事，更何况是出宫，她更像是打了包票，“包在我身上。”
喻潇的嘴角当即沉了下来，紧抿着双唇，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旋即从茶盘上取了只酒樽，几近是用砸的，竟是将楼檐挑角砸出个豁口来，那种刺耳的声响，仿若下一刻就能飞溅到本身身上，红绣下认识地今后躲，朝遇安在她身边，悄悄伸过手来与她的手相扣，红绣微微一挣，他却握的更紧。
红绣抬手接了过来，稍作迟疑，而后或许下甚么心愿，往郁仪楼的楼顶由下往上微微使力一抛，竟卡在垂兽那处没有落下来，她咯咯直笑非常对劲。
世人沉默不语。
凉玉这才莞尔一笑：“谢过姐姐。”她的眼底隐着烛火的微芒，悄悄腾跃着，一晃眼，又仿佛甚么都没有。
红绣与凉玉相视一笑，往凭栏处走去。廊檐宫灯之下，红绣细心打量凉玉，她彻夜穿戴淡粉色的云锦留仙裙，未施粉黛，双目如秋水剪瞳，盈盈烛火衬着她姣好的脸庞，连红绣都感觉她美得不成方物，便遐想到令贵妃进宫时，是多么的倾城之姿，心中不由收回一声喟叹。
朝遇宣终是没了兴趣，说了声：“散了吧，传肩舆，各回各宫。”
·
红绣这才讪讪道：“我先前从麟德殿归去换衣裳的时候，与楚国长公主在望仙桥处碰到了，她带的女婢卫与御侍保卫参议，古蜜斯叫我的保护不把稳踢下水中。”她简朴阐述着，也未多有描画那段场面。
红绣同凉玉未曾有过交集，更因着她的母妃，很难找到话语扳话。
凉玉手边放了只走马灯，是朝遇宣从宫外夜市买来给她玩的，灯沿六角垂着朱红流苏，玻璃灯罩上用琉璃点绘了副荷塘夜色图，内底则剪了各式百般的胡蝶，一翻开顶上的风轮就会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