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从耳房取来一件小袄披在殷觅棠的身上,然后蹲在矮榻边,一边给大太太换洁净的锦袜,一边笑着说:“四女人还记得您阴雨天会腰疼,太太没白疼她。”
大太太猛地一抬手,将茶盏拂到地上, 指着殷争, 说:“听听, 你这是甚么口气!你姨母和表妹还没来就开端摆神采、下号令!”
被抱起来的时候,殷觅棠仓猝将捧炉紧紧贴在胸前抱稳了,才昂首望着大太太,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祖母。”
大太太揉了揉殷觅棠的头,慈爱地说:“棠棠想去就去吧,多加件衣裳。”
“等下一胎不是儿子你就肯纳妾了?”大太太直接打断殷争的话。
殷觅棠被戳穿了也不羞不恼,反而伸出一双小短胳膊,扑到大太太的怀里,糯糯地说:“棠棠喜好祖母!”
“你这孩子!”大太太乐得把小女人抱得更紧了。
“那棠棠倒是说说如何不可。”纵使再如何不满,对着孙女,大太太的语气还是放柔了很多。
其实在畴昔的十年,大太太和魏佳茗相处得很好。题目就出在魏佳茗十年间生了三个女儿,大太太怎能不急子嗣之事。
“祖母最好啦!”殷觅棠眼睛一亮,搂住祖母的脖子,将嫩嫩的小面庞贴在大太太的脸上蹭了蹭。
临出门前,殷觅棠在父亲怀里扭太小身子,特别当真地说:“祖母,棠棠不冷,不会再抱病了!”
大太太心疼儿子, 晓得殷争比来吃不好睡不好, 也不想再言语打击他,只说:“争儿, 母亲晓得你钟情她。这十年,佳茗也当得起我们殷家大奶奶的位子。母亲也不逼你,那纸和离书母亲就当不晓得。她若肯返来,还是我们殷家的大奶奶。谁若不敬她, 母亲第一个不依。但是这妾, 你是必必要纳!这儿子, 你必须得给殷家生出来!甭管是谁生出来的, 大不了记在佳茗的名下!”
“你抱着它做甚么?怪重的,这么大个儿,比我们棠棠的小面庞儿还大!”大太太一边说,一边抱着殷觅棠回到矮榻坐下。
“祖母倚着它,腰就不痛啦!”她拍了拍小肉手,笑了。稠密的眼睫跟着扑闪。
赵妈妈抱着殷觅棠往回走,殷觅棠望向立在檐下的父亲,殷争侧身望着远山上的雾气,他的眉宇之间蒙了一层愁态。殷觅棠将小脑袋歪在奶娘的肩上,轻声说:“我如果男孩子就好啦……”
望着孙女弯成新月的眼睛,听着她糯糯的竭诚稚语,大太太的内心汩出一汪水来,还是暖暖的蜜水。那些烦苦衷儿都被打湿了。
殷争无法地笑着走畴昔,将小女人抱起来,道:“母亲,我带着棠棠下去了。”
“小红豆儿不是那样的人!”殷觅棠全部眉头揪在一起,软腮鼓得更圆了。她最好的小火伴被祖母质疑了,她不太高兴。
殷争张了张嘴,辩驳的话说不出口。当初迎娶魏佳茗时承诺不会纳妾,他不能做负心、无信之人。若大太太真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他为了老婆做这个不孝子又如何?可恰好他母亲不是在理无情之人。老太太固然仍健在,但是因为年事已高早且身子不好,就不管事儿了。大老爷故去多年,二房虎视眈眈,大太太撑着长房不轻易。当年殷争金榜落款时宣帝将公主赐婚予他,而当时他与魏佳茗已有了婚约,他能抗旨不尊也是得了母亲的大力支撑。面对如许一个母亲,他不能不孝。
殷争沉默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奉迎的语气说:“母亲,佳茗不是不能生养,只是可巧三个孩子都是女儿罢了。等下一胎……”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大太太的话。
大太太被气笑了,“争儿, 你当母亲老胡涂了?你觉得你用心瞒着就能瞒住?回娘家?她清楚是丢下一纸和离书不跟你过了!你如何还想守着一纸和离书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