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生清楚是鼓了勇气,第一次同阿凉提起此事,他见阿凉讶然,便也有些呆愣,茫然问道:“我何时同你提过……”
展龙亦道:“魔将滋味鲜美,现在城中一个不剩,何必留着,快朝下个城去。”
那隆隆震响无形无踪,倏忽而来,眨眼而逝,犹若一阵酷烈疾风闯过荒漠,顷刻便冲向远处。
阿凉讶然看他一眼,笑道:“你倒不断念,我前次才拒了你,现在又旧事重提。”
夏桐生潜入长宁州城内时,天气已蒙蒙泛光。待朝阳一缕光芒照入城中时,残虐了一夜的魂兵顿时烟消云散,不知去处。
四顾无人的石道上,一人一骑两道身影乍然闪现。一人是青色利落劲装的少年,一骑则是吵嘴相间的毛绒灵兽。
诚如展龙所言,统统皆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展长生见他愁眉苦脸,白胖面庞几近皱成花卷,不觉放柔声线,安慰道:“如果撑不住,无妨先回求学谷。”
那肥胖少年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扶着木门的手瑟瑟颤栗,顺着门框就要下滑跌落。
故而城内安防外紧内松,夏桐生便大摇大摆混在此中,窜入一座大宅的后院,在偏僻的篱笆小院外小声唤道:“阿凉,阿凉!”
夏桐生眼疾手快,仓猝回身去搀扶阿凉,不料另一个少年亦是三步并作两步,翻过篱笆,搀扶阿凉另一只手。
那旋风横冲直闯,直至阔别了荒石滩,冲进长宁州外的树林时方才停下来。
化外之域中,七城六郡已去其二,细细算来,竟都同斩龙门脱不了干系。
阿凉固然身形肥胖,气色却极佳,同宅院外头的百姓截然分歧,开了木门,迎夏桐生入内,提起小炉上的黄铜小茶壶,为他斟了杯热茶,方才道:“这几日夜里愈发喧哗……我读了会儿书,便睡了,并无妨事。”
阿凉再沉稳,也毕竟不过是个少年,震惊之下,只顾呆愣道:“阿严……有两个。”
夏桐生松口气,便反手握住阿凉提茶壶的手腕,肃容道:“阿凉,长宁现在不承平,不如先随我回家住上些光阴。”
展龙略略皱眉,只道:“你在他身上留的护身法咒并无动静,何必大惊小怪?”
西陵光游移了稍许,眼神却不敢朝“新魔王”地点之处偏移,只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师叔斩杀魔王的英姿,深切民气……”
西陵光用力点头,却不敢再迟延下去,终究视死如归,脖項一缩,两手捧首,战战兢兢道:“掌、掌门师叔饶命,桐生小师弟不、不见了!”
展长生只立在魔王城顶上,俯瞰苍茫荒漠,人群影影绰绰四散拜别,渐行渐远。
夏桐生便翻身一跃而下,在圆圆耳后轻挠了几下,叮咛道:“我进城去了,你好生待着,不成被人发明。”
西陵光低头道:“服从。”
夏桐生轻松一跃,便超出近一人高的篱笆,落在那少年身边,吃紧道:“阿凉,长宁闹鬼,你夜里睡得可好?”
斩龙枪一震,突然加快速率,快逾闪电般朝长宁州爬升而去。
这两个少年本身也暗自怔然,怔然之下不免生出些惊骇,再不敢等闲开口。
一众门人噤若寒蝉,个个当了缩头乌龟。
东边冷巷中,便有扇木门吱呀一声开启,接二连三的长宁百姓开端外出,倒是神采蕉萃,扫洒砍柴,皆有些心不在焉。
展龙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腾身而起,在半空重化了黑龙形状,沉声道:“那崽子就在长宁,我带你先去寻他。”
数百里以外的天孤城中,一间民居房门裂开,核心法阵灵光褪去,一头毛绒大熊猫冲出屋来,靠在展长生肩头呜呜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