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墨先生感喟道:“……四十万战魂,神仙也节制不住,王爷慎重。”
李良闻言,却只是低声感喟,昔日胡岩风将夏元昭之子留在身边之事,琼英降将人尽皆知。
夏桐生心头微叹,对那两人视而不见,迈步走出议事堂。
胡岩风自下而上,斜挑蜡梅枝,铮一声轻响,银剑自少年手中脱手而出,在半空呼呼转成风车样,最后叮一声扎入远处的假山岳上。
那少年张扬放肆的眼神略暗了一暗,俄然转头问道:“良叔,你可曾见过我娘?”
胡岩风率世人大步离了后花圃,只剩下那银袍少年与几名侍卫、小厮。
那少年两手扶住膝盖,喘气不已,汗珠密密排泄绯红脸颊,将刘海沾湿,他又怒道:“不打了!父亲也不肯让我。”
只可惜战魂眼中,生者是威胁,活物即非常。
他所唤的良叔恰是李良,昔日曾同展龙大战的四名侍卫中,硕果仅存的一人。
那少年气冲冲的神采垂垂好转,胡岩风便开口道:“善终如始,则无败露。不归,你不该放手。”
固然年未及弱冠,面貌举止,却隐然已有矜贵俊美的贵公子风采,手中一柄银剑划过期,仿佛匹练斩空,招招狠厉暴虐,专攻胡岩风用心暴露的马脚。
胡不归亦是两眼圆睁,自胡岩风身后窜出来,喜道:“墨先生返来了?带我去见他!”
胡不归眼尖,便瞅到书房角落一堆海螺碎屑,却还是硬开端皮迈入书房中,一撩衣摆跪在胡岩风面前,肃容道:“父亲,请带孩儿一道去长宁州。”
立在他身后的墨先生则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墨客,身着鼠灰色长衫,神采不卑不亢,只闲定道:“王爷,还请为世子着想,招魂之事,千万要三思。”
间隔琼英万里以外,深山大川中,有一名少年玄衫如墨,亦是跪在展长生面前,倔强道:“爹爹,你若不带我出谷,我就长跪不起。”
那少年心知这小构造被发明了,反倒跳下床榻,急仓促推开门,朝候在门外的长随小厮喝道:“随我去书房!”
大门却在此时开了,胡岩风斜倚在八仙椅上,慵懒道:“让他出去。”
胡岩风嘲笑道:“莫非要听任不成?你且说说,长宁州眼下是甚么风景?”
他说得酸涩,胡不归却仍然紧皱眉心,打量这娇生惯养的少年,少倾,毕竟一声轻笑,抬手在他头顶摩挲,柔声道:“以武入道,万中无一,端赖机遇。仙途艰险,长生难求,不归,我有滔天本领,能护你平生顺利,你只需勤加修炼,极力而为,今后统统有为父。”
那侍卫自是松口气,拦在胡不归面前,拱手低头道:“世子,王爷正同墨先生商讨……”
咣啷一声响起,似是有人撞翻了桌椅,随即墨先生焦心道:“王爷!使不得,你虽有半步金丹之躯,却毕竟是以武入道,肉身筑基,千万不成与阴邪之物相抗!如果一招不慎,只怕魂飞魄散!”
胡岩风一双刀刻般狭长双眼缓缓垂下,眼睑半掩,低声反复道:“盖世,豪杰?”
胡岩风嗤笑道:“本王却说它是大事,此时不消,更待何时?”
顿时一众主子侍卫簇拥上来,护送世子回了本身配房。
胡不归低头沮丧,一撩袍摆坐在蜡梅树下的石凳上,一脚踩住石凳边沿,下颌抵住膝盖,失落道:“良叔,父亲为何总不喜好我?”
胡不归顿时坐直了身,却并未嚷着要去见墨先生,只冷酷道:“我乏了,回屋吧。”
好久终究沉沉笑出声来,目光黯如山雨欲来,望向天涯。
墨先生声音里却生出些委曲来:“王爷,卑职瞧着你日思夜想十三年,心疼不过,方才竭力为之……是卑职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