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苦了展长生跋山渡水,攀岩附壁,连续三日累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却不过堪堪攀爬至山腰。他在山腰凸起岩台上停下,一面喘气不已,一面抬头看面前矗立峭壁,尚不知要花几日。
故而山崖峭壁中并无门路,若今后处攀登而过,潜入化外之域最是稳妥。
只可惜那老雕过分孱羸,不然以巨雕一飞冲天之能,何惧这小小山崖。
他对展龙、展长生各拜了三拜,蓦地一飞冲天,巨翼卷起狠恶旋风,震耳欲聋。
那金羽雕见他眉宇间郁色固结,不由劝道:“恩公莫要担忧,这位仙师既能同真血龙魂对抗,定是有大机遇的,前程不成限量。天将降大任时,必先劳其筋骨,恩公何需为一时之痛介怀。”
七月七日长生殿,半夜无人私语时。
如此过了两日,金羽雕已愈发干枯,羽毛脱落,唯有双目还是有神,紧紧紧盯着血雾圆球。展长生取出灵石喂他,他却点头不肯再碰,只道:“老朽行姑息木,再补灵石也是华侈,恩公且留下自用。”
展长生哑口无言,却又听展龙道:“我只道你另有筹算,故而一起忍耐。师弟,若再不寻个温馨地点容我炼化主刃,你那宝贝金羽雕当真要抱恨而终。”
金羽雕虽是鸟形,此时亦暴露惶恐神采,颤声道:“血孽外蚀皮肉骨肉,痛彻心扉,内吞本命真火神魂,那痛苦更难描述万一。十八层天国万刑加身,莫过如此。”
展长生取出金钗,交予展龙手中,方才问道:“师兄,炼化时我应如何行事?”
再望去时,便只见更加浓烈的红雾已掩蔽展龙身影,那红雾浓淡不一,疏密无序,深深浅浅,构成无数龙形纹路在展龙身周回旋挪腾。一阵犹若鲜血被烈火烘烤普通,又热又腥的滋味披发开来。
应是被那真血龙魂所慑,展长生在周遭一里内竟捕不到半只猎物,连蚊虫仿佛也晓得趋吉避害,逃得干清干净。那溪流清浅,更是见不到半条鱼虾。
展龙复又将他抱在怀中,身形一闪,几息间兔起鹘落,便已到达山谷。
展长生在岩台上盘膝坐下,擦拭面上汗水,又摘下腰间的牛皮水囊猛灌一气,方才开口问道:“展龙,你可有甚么体例助我早日攀上山顶?”
展长生心道公然如此,不管何年何月,神仙鬼怪,只是二字之前,任你口若悬河,也满是废话。便诘问道:“只是如何?”
展龙道:“你未曾问我。”
贰心想另有两日,便走远一些,去砍了些树枝,搭成个简易的木棚,遮风挡雨。
金红光芒彻照夜空,山谷内亮若白天,亮至极致时,忽地一暗,红莲芯处顷刻间一条稠密的鸟形金光冲天而起,一声雄浑鸣叫撼动千山,竟有寂静崇高之相。
天长地久偶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玉塔目睹着便愈发暗淡,终究悄无声气,变得同凡物无异。
唯有漫天雕羽,纷繁扬扬,金光闪闪,如雪落下。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过是两端萍水相逢的妖禽陨落,展长生却觉鼻刻薄涩,竟有些怔忡。
那金羽雕两翅展开,凄厉鸣叫一声,俄然吐出一枚青金石条,嘶声道:“老朽早已妖丹崩溃,只靠此物保命,苟延残喘至今。现在却不必了!”
不但不知,还诸多抱怨。
那谷中青草柔绵铺展,香气清雅,一弯清澈浅溪蜿蜒过山脚。展长生便自白玉塔中放出金羽雕,却见白玉塔光彩垂垂暗淡,心中一惊。
展长生瞥见展龙身周血雾翻滚,已垂垂凝成一团两丈不足的球型,大要迟缓起伏变更不定。不由再问道:“那……真血龙魂,可有旁的坏处?”
展永发展叹一声,更对这故乡生出无数酷爱眷恋。旋即却又回神,怒道:“既然翻山越岭如此等闲,为何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