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必死之局了。乔玉的怀里揣着除夕,因为严峻抱紧了些,他有点难过,一多数是因为赌注。他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就偷偷摸摸地瞧着景砚,假装很当真地看着棋局,右手拿着一枚棋子,将除夕举高了些。
用饭的时候窗户是大开的,景砚一偏头就能看到不远处还长了两棵枇杷树,他们俩一人种了一棵,一高一矮,乔玉是矮的,景砚是高的。
称心松了口气,厚重的帷帐被一只手悄悄扒开,传出一句话来,“我传闻太子有一个宝贝,就是方才出去的阿谁吗?”
乔玉心虚地睁圆了眼睛,借着拿棋子的工夫,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除夕的屁股,除夕是只很娇惯的猫,突然吃痛,一骨碌从乔玉的怀里跳起来,撞上了棋桌,整只猫恰好落在正中心,将棋局都打乱了,棋子落了一地,尽是清脆的声响。
景砚望着他偷着高兴的笑容,没忍住又去逗他,“算平局。本来筹算如果小玉输了,就把杏仁玫瑰膏当作安抚你的礼品送给你,现在想来大抵是不必了,我们一人一半恰好。”
称心的脊背突然绷紧,好半响才恍惚地解释了一句,“大抵,大抵是上面奉上来的甚么新奇的花儿,要摆在御书房的,模样长得都雅,不太好闻,我给退下去了。”
那年夏雪青在南疆大胜,班师回京受赏,宫中大家庆祝,想要同他拉干系,称心涓滴不放在心上,直到在大明殿看到夏雪青的那一刻。
景砚笑眯了眼, 木冠束起的长发落下来一缕, 轻声细语道:“倒不如就赌中午你没舍得吃的那碗杏仁玫瑰膏。现在在井水里冰镇着, 想必冰甜适口。等下完了这一局, 如果小玉赢了,我给你捞上来送过来, 如果输了,还是我去捞, 就不送过来了。”
他的调子很低,又有些哑,只披了一件薄衫,倚在床头,身后的帷帐是紧掩着的。称心仰着头,眉眼下一片青黑,仿佛是累极了。
他脱了薄衫,将满身高低细心查抄了一番,扭头看着正对着身后的铜镜,后背的皮肤很洁净,除了腰上有一处青紫的掐痕,平常时候不会有人看到,才算放下心,换了御书房掌事的衣裳,渐渐走出了门。
称心是陈桑在元德帝身边的眼和耳,只要称心还在一天,他便手眼通天,永久晓得元德帝的心机。
乔玉放空神采,呆愣愣地“啊”了一声,将除夕抓来顶包,仿佛是忍痛道:“都是年年太不乖了,到处乱窜,打翻了棋局。您揍它一顿好了,我当哥哥的绝对不护着它。”
乔玉一拍棋桌, “赌就赌, 下一局必定赢。”
元德帝的年纪也大了,他年青时受过几乎身故的重伤,固然有全部太病院日日夜夜保养,可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到了这个年纪,更较着了些,就离不开人的照顾。可元德帝不肯意放权,每日措置朝廷表里的事件到深夜,御书房又不是后妃能长待的处所,大多时候陪着元德帝的便是称心了。
那是六年前。乔玉偷偷吃枇杷埋下的核,现在已经长出来了。乔玉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一天浇八遍水,景砚总非常担忧来年春季长不出树苗,乔玉又要哭唧唧地难过好久,便又在相隔不远处埋了一颗枇杷核。没推测到了来年,两颗种子都发了芽。
可惜了, 乔玉鄙人第一个子前还是信心满满, 可棋局未过半, 早就没了方才的气势,抓耳挠腮,想着该如何救回自个儿的杏仁玫瑰膏。
也是陈桑。
哪一样都舍不得。
只一眼,称心就认出来那是陈桑。即便他毁了脸和嗓子,换了名字,成个另一小我,他也总不会健忘他的小将军的身量,风俗,走路时的姿势,浅笑时嘴角翘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