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城西,观澜坊,广惠街。
王奉告别时,杨河送他到廊下,对他说道:“王兄,我知你情面难为,然事情可一不成二,如有下次,我二人是敌非友。”
他神情冷肃,带着非常的判定与果断,看他模样,王奉仿佛明白甚么,一些话就不必说了。
杨河微微点头,依《淮安府志.贡赋志》的记录,天启四年,睢宁有户约六千,有口三万七千多。这还是能够征税的人丁,若加上隐户,四万多人是有的。
门外的陈仇敖等人冷冷看了看齐尚贤,也是跟上。
齐尚贤大人也是轻啜一口,放下茶盏叹道:“仕进不易啊,每日案牍劳形,想轻静一会都难。”
他又叹:“毕竟光阴蹉跎,十数年畴昔,也不年青了,总想偷个懒。”
他大步而去,离扈兴业等人越来越远,不知为何,心下一松。
扈兴业等人站在原地,个个神采丢脸之极。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齐尚贤大人看了杨河一眼,矜持的道,“杨大人,请。”
只是叹道:“唉,又要死人了,到处都在流血啊。”
他一见此人一股火就冒上来,早点见完此人,早点打发为好。
“杨大人,公然如此,你的官运就到头了!”
昆曲,江南园林,此时便是士大夫趋之若鹜民风。
杨河唤廉刚正来,倒是让他卖力几个军寨修建之事,邳州工房有司吏典吏等,但对这些人的操守,杨河却信之不过。
他口中说着,模糊有对劲之色。
堂边的保护,陈仇敖等人都下认识离远些。
廉刚正愣了愣,随后正色道:“大人所言甚是,是部属非言了。”
杨河端起吓煞人香,缓缓喝了一口。
杨河悄悄坐着,看着劈面的工部都水分司主事齐尚贤大人文雅的揭示着茶艺,茶馆清幽高雅,博古幽思的湘妃竹椅子,漆木的家具儿,到处都是高雅的苏式神韵。
杨河道:“哦。”
杨河一股气都差点喘不过气,对此人他固然会用,但真的不想见他。
他拿出几副图纸,说道:“运河集这边,需建土台,最好北面与西面高,东面与南面低,无益排水……钟吾寨乃防贼要地,最好建在山下台上,该地寨墙……”
看杨河伯情,王奉也是感喟:“这大明如何了,仿佛就这两年间,贼势嚣嚣,势大如此,自高天子登基三百年,我朝国运还在么?”
杨河看着内里细雨,喃喃道:“国运?大厦将倾啊,介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很快军火局的攒典王奉戴了大帽,穿了虎魄衫出去,当日在新安庄时,杨河拜请他每五日抄一份邸报送到庄里去,每月给他一两五钱的誊写费。
王奉摸了摸怀中,那礼单他底子拿不出去,他也开不了口,碍于大使南臣的情面,他走这一趟,但也就如此了。
虽说近些年天灾天灾,兵荒马乱,人丁丧失很大,但估计县内两万多人还是有。
他看着齐尚贤,绝望点头:“齐大人,你的圣贤书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你如许的货品也来劝戒干与本官?我只想问一句,你脸比屁股大?”
不过扈兴业强笑着,仍送来一个礼盒,说道:“这是些许谢仪,望王书办笑纳。”
瘟神似的送走廉刚正,杨河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陈仇敖来禀报:“军火局的王书办来了。”
他缓缓将礼单送回,扈兴业等人不由明白,皆是神采丢脸。
这两万多人,三个月了,还只一半的人办理,又是免费安装门牌、办理腰牌,本身还在睢宁城大败流寇,声望素著,百姓们仍不主动,看来这腰牌制推行不是很顺利。
一个长随将礼盒翻开,内里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王奉心动,终是一叹:“无功不受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