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盲僧呆立若木鸡,大出料想,加上旧事不自禁骚动,修罗仙子口中喝道:“臭贼秃!你还不还手!真觉得我对于不了你吗?”手里反慢下几分。
妙手之间,一厘一毫的起伏不定,就是老迈的马脚。修罗仙子是妙手中的妙手,良机一现,刹时策动了守势。大股的气流袭向盲僧,半途化作根根翎羽的虚影,如骤雨如冰雹,快逾劲弩,迅胜强弓,无孔不入,无隙不乘。
这也是她二人斗惯了的口,修罗仙子话刚落下,便是一滞,顿了顿,兀自强辩道:“你爱做和尚,爱自伤双眼,你又何曾问过我,那你凭甚么又要来管我。”身子扭动,就想脱出盲僧度量。但不知是盲僧箍的太紧,还是她扭的有力偶然,总之还是搂在一处。
二十余年前,她便想说出这句话,但总有一股委曲要强的干劲作怪,反而口出不逊,说出一番负气反话,而当时他严肃厉穆,冰脸峻色,更有戒律堂的老衲在旁,那样的场面也绝容不下软言软语。时隔多年,终究在这一刻,将郁积经年的痛苦委曲倾诉了出来。
盲僧摇了点头,并不答话。修罗仙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愤怒,手上抓紧。那两柄细刃宝剑,原是她双翎所化,不但坚固合用,又剧毒非常。盲僧护体真气摇摇欲坠,小半是修罗仙子凌厉守势之故,大半则是被孔雀翎上剧毒所腐蚀。
盲僧压力稍轻,金刚护体真气暂无燃烧之虞,叹了一口气,道:“老衲眼盲心盲,更不是你敌手了。脱手与否,结局没半分不同。”
她假想里本来也有将孔雀翎之毒浸入萧如瑟体内,再救他活命,死去活来的煎熬剧痛,非常人可受。但萧如瑟若再不遁藏,只怕也不消等修罗仙子在招数上胜出礼服,就要被孔雀翎之毒所侵。修罗仙子二十年来,桩桩件件运营的全面,整套流程不折不扣地实施下来,才算把仇报得淋漓尽致。
几近同时,两柄柳叶细刃,也切到盲僧的护体真气之上,就像石子投湖,将盲僧宝光辉灿的护体真气,打的如波纹般闲逛。
修罗仙子赋性又起,下认识道:“我爱挖我眸子,关你甚么事?”
修罗仙子截口道:“我就爱在理取闹,我就爱胡搅蛮缠,你待如何?”
修罗仙子道:“你眼睛不瞎,莫非就胜得过我吗?我也闭着眼跟你打,叫你输得心折口服。”又道:“我也闭眼了,你还不脱手!”话一出口,就知不当,出现些惴惴之感,仿佛心机被萧如瑟猜到,落了行迹。实在这话也一定能让萧如瑟多想甚么,平常武者修士,用心研讨敌手招数缝隙也是平常至极的事情,她在怕甚么,她本身也不知以是然。
九素屈膝一礼,道:“启禀仆人,盲僧大师佛驾光临,婢子就先辞职了。”九素顿了数息,不闻修罗仙子动静,又屈膝一礼,悄悄退了开去。
修罗仙子不由微一恍忽,遥记当年,在三墟秘境中,他也曾是嘴角一斜殷红,挺身相护,回眸一眼,恋意深埋,襟曲互通。那灵犀相生的一顾以后,面对劈面而来的大凶恶,他也是如许摆脱豁然的神采。跟着旧事纷至沓来,在那之前她是如何负气负意,苦劝而不睬,方向虎山行,而招肇事端,乃至两人堕入窘境,九死余生。
这时蓦地出了不测,就像娇气霸道的小女人,从年初盼到年末,盼到的新衣裳,竟然破了个洞。烦躁愤恚之情,可想而知,破口喝道:“当年和戒律堂那几个老贼秃一起对于我,你就下得了手!你现在如何不打了?”话刚说完,自感口气像极了小情侣间的责怪和喧华,未免失了刚硬狠戾。这可又是她的错觉,盲僧却一点也没听出非常来,脸上现出无穷悔怨抱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