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触及老者身材，顿时感受摸到的是一把骨头，本来这老者看似高大，但只是骨架大罢了，身上半点肌肉也无，用皮包骨头来讲也不为过。
岂知那老者一听，突得一声打了个饱嗝，不觉得意道：“洗甚么洗，老夫纵横江湖大半辈子，甚么时候洗过澡来，丐帮弟子就得脏兮兮才像样，哈哈哈！”
却见固然被两个小二呼喝推搡，老者倒也不活力，面上笑呵呵地，双手捧着个缺了一角的大馒头，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
倒是从柜台前面冲上来一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想来便是其间掌柜。
剑晨一愣，顺着他手指看去，却见那块已然污糟糟的馒头不知何时滚到一边，正巧被又入堆栈的客人一脚踩中，变成块黑漆漆的大饼。
一时候唯唯诺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敢抢先上前。
“如何，你看老夫不像么？”
“少侠，这位少侠！”
剑晨见了，不由一阵心伤，当下吼怒一声，跨前一步扶住老者身材。
“馒头，馒头！”
幸亏有句鄙谚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老者身躯竟然极高大，只是一身穿着褴褛不堪，本来是甚么格式，是长衫还是短袖早已辩白不清，只要条条破布片垂垂挂挂，勉强讳饰住身材。
他愣神时，老者俄然摆脱他双手，飞扑了上去，就要去捡。
不过剑晨也不肯他过分难堪，当下也不坐前厅，叮咛小二开了间上房，将酒肉吃喝尽数端入房中，与那老者闭门喝酒，倒也不虞扰了人家买卖。
连身形闲逛，挡在馒头前，大声道：“白叟家，这块馒头不要了，我请你吃牛肉！”
老者挣扎的身躯停了下来，污黑油腻看不出本来样貌的老脸上，一双浑浊不堪的眸子闪着欣喜的光芒，叫道：“你说真的？”
那掌柜与小二见了，不由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停止！”
剑晨无语地望动手脚不空的老者，恐怕他一个不谨慎，就此了帐。
推他的小二此中一人愤怒道：“得了馒头就快走，装甚么疯卖甚么傻！”
在剑晨顺手抛出两锭银元宝来以后，掌柜心中的不肯，已然冲刷了很多。
“呃……像，像……”
“真的！”
剑晨眼眶一红，心中气道，本来洛阳城的繁华背后，仍然有如此不幸悲惨之人。
牛肉二字一出，公然管用。
再度看向老者，不顾他身上的酸臭，轻声道：“白叟家，你可受甚么伤？”
他自笑得畅快，剑晨却蓦地双目一凝，呼得站了起来，惊道：“白叟家，你也是丐帮中人？”
说着说着，心头火起，又是一脚踹在他背上，使力不小，顿时令老者一个踉跄，几乎就要颠仆。
也难怪他惊奇，在江湖中，丐帮弟子必定会是叫花子，但叫花子却不必然就是丐帮弟子。
当下更是愤恚不已，将之扶稳后，冲两个小二怒道：“这白叟家如此不幸，你们赶便赶了，脱手何为！”
不由面色稍霁，声音和缓了几分，道：“即便如此，也不好脱手。”
剑晨重重一点头。
“老头！”
却不想，那一向笑呵呵地老者俄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嘶心裂肺地喊道：“馒头，我的馒头。”
“太好了！”老者喝彩一声，破涕为笑，喜道：“我还要喝酒！”
剑晨进门时，那老者正被赶到离门不远处，劈面对着他。
他笑看着老者，轻声道：“白叟家，吃饱喝足，您且安息半晌，待会我叫小二打些热水来，将你身上好好洗洗，再换身洁净衣裳……”
“白叟家，您慢点吃……谨慎别噎着……”
馒头本是乌黑，但被他一双污黑糟糟的大手捧着，顿时黑一道白一道，看得人半点食欲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