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莲低头称是,回身便出了碧纱橱,并不睬会身后秋鹂冷冷的哼声。
“那就先梳洗一下,姐姐给你做了新衣裳。”曲莲闻言,摸着陈松的小脑袋,温声说。
一向低头玩弄九连环的裴邵靖却俄然昂首睇了秋鹂一眼,将手里的九连环递给秋鹂,“秋鹂姐姐给我解开这个九连环吧。”待秋鹂面带恼色的接过那九连环后,裴邵靖笑嘻嘻的本身端起了放在面前的霁红小碗,白胖的手指堪堪的握着小小的汤勺,竟本身吃了起来,那颤颤悠悠的模样,看的乳娘如临大敌。
这个男孩的姐姐,固然边幅不及秋鹂甚远,但是一言一行却让人感觉非常舒畅。她刚才低头拭泪的行动,都让人感觉赏心好看。
第二日,便是年关的前一天,曲莲提着食盒刚到紫竹堂正房的院子,便看到一身水红的春莺冲着她笑。待她走近,便悄声在她耳边道,“你昨日如何获咎了秋鹂,一大早的,就闻声她在夫人那边挤兑你。”
“不是,不是!”保护越急便更加解释不清,只得从速接过曲莲手里的纸包,拱拱手逃出院子。
待给陈松梳洗完,曲莲将她常日给陈松做的衣裳给他换上,却有些大了。陈松没来之前,曲莲想着,陈康身形高大,陈松他娘也是个高个子妇人,陈松应当也比普通的孩子长得高大些。没想到,已经八岁的陈松也就比不满六岁的裴邵靖高了一点点,且瘦的浑身高高攀剩骨头了。可见,这三年他过得是甚么日子。
曲莲想了想,又走进屋里,一会便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保护,“这是我跟着赵妈妈学着做的姜饼,姜能暖胃,现在天寒地冻,当差时也不免受寒。保护大哥若不嫌弃曲莲笨拙,就拿着吃吧。”
这时,碧纱橱的帘子却打了起来,秋鹂走了出去,她本日穿戴一件杏黄色的潞绸褙子,梳着长辫子,带着对紫英石的坠子,比起方才明丽的春莺多了几分潋滟。徐氏的四个大丫环里,春莺和秋鹂的确不是普通的仙颜。
曲莲感激的冲她点了点头。
萧家即便对陈家有恩,但陈家大嫂早已将这恩典报清。
听到曲莲的话,陈松又咧开他那掉了一颗门牙的嘴,无声的笑着。
夏鸢把她送出了主屋,驯良的对她笑道,“裴管事让一名保护把你弟弟送到了你住的院子,你快些归去吧。他们恐怕已经等着了。你回了院子,与弟弟话旧后,给他清算一下,带着来拜见下夫人。”
曲莲方才牵了陈松的手,领着他进到屋里。
方才迈进后厨房的小院,曲莲便看到一个候府保护打扮的年青男人站在那边,身边另有个穿着陈旧、瘦骨伶仃的小男孩。
看到曲莲的模样,春莺了然一笑,悄悄推了推她,“晓得你本分,可也不能太懦懦。你也别怕,夫人也没听秋鹂的,你尽管出来吧。”
那男孩站在那边,一双眼睛瞪得老迈,呆若木鸡。倒是那年青的保护推了他一把,笑道,“小子,你一起狐疑我要将你骗了卖给人牙子,夺目的很。现在见到了人,如何反倒成了白痴。”
说着说着,便提起了裴邵靖读书的事。
陈松扯了扯曲莲的裙子,有些扭捏的说,“阿姐,这一起上就翟大哥对我最好。”
陈松此时倒是瞪起了眼睛,“你敢嫌弃我阿姐的东西?”
当年将陈松送去表叔家里时,他不过五岁,现在三年已经畴昔,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姐姐。如果说这世上另有谁能让她惦记的,就只要他了。
因是年关,裴邵靖本日穿了件崭新的大红缂丝十样锦的小袄,梳了丫角,见她出去,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便是堂屋供着的那副观音跌坐图上的孺子也没有他的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