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裴家还算有个明白人。
见他醒来,便笑弯了眼柔声问道,“皇上安知是臣妾,但是没有睡着?”
因而这名叫卫蘅的女子,几今后便进了皇城。
能瞧明白这一点的,并非只要符瑄一人。
此时现在,她另有甚么不明白的呢?
那日过后,他不过是略微的思忖了几日,便将此事抛开,大业已至紧急关头,他自是不能为此而用心。
卫婕妤与她独一类似之处,恐怕便只要那一双大大的杏眼。
在后宫里活了二十年的皇后石善蕴,自也了然于胸……她端坐在宝座之上,冷眼瞧着三妃用尽了心机、耍尽了手腕,仿佛看着一场虽早已晓得结局却还是非常出色的堂会普通。
直到符瑄出了寝宫,卫婕妤还愣愣的瞧着殿门,直到有宫人小声的提示,她这才回过神来。心头出现一阵甜美,脸上也染了几分红晕。
便是当年的裴世子,那也是个拎得清的……
她父母皆亡,只要一个京中小吏的兄长,便是进宫都曾是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安睡在皇城当中的龙榻之上。
而那卫婕妤……现在恐怕已经走在了鬼域路上。
而绿芜宫那位,虽入宫最早,却始终是个婕妤,所出的四皇子更是还不到两岁……她又有甚么可考虑的呢?
影象当中最后的画面便是她立于殿中,蓦地回顾满眼泪水,求赐一死。
却不似现在的中军都督宋晗,人虽内敛沉稳,却终是边疆庐陵小城而出,很多事情都瞧不清楚……
半晌之前,卫婕妤被赐下白绫后脸上那不敢信赖的模样此时还是在她脑海中回荡。整整一年的时候,卫婕妤宠冠六宫,每月侍寝的日子加起来乃至超越了其他后妃之和。天子对卫婕妤更是百依百顺普通,便是如许的心头爱,也能说赐死就赐死。
白尚宫奉侍石善蕴多年,见她现在不过二十五岁,却如同大哥妇人普通竟日里抄念佛经,不免有些心疼。
许是冥冥当中有深意,便是在几日前,与他并不熟稔的裴邵竑却破天荒的寻了他提及了苦衷。
白尚宫正筹算跟着皇后一同出去,一低头的顷刻,却瞧见了满满一篇佛经里,最后一句写到,“……昔年红颜,怎敌他王图霸业。”。
便是此时,裴邵竑那一声“阿姮”,生生将他的脚步定在了院中。
她想的没错,彼时徐寿已然是他手中棋子,想要拔出寿春长公主的权势,便必须得徐寿互助。而他赐与徐寿的,恰是一句既往不咎。
皇后在坤宁宫中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心头爱。”
反观皇后石善蕴,这很多年来,垂垂转了性子,再无撒娇争宠,只放心守在坤宁宫里。诞下一名公主与两位皇子以后,更加的心如止水。
后宫清冷,他便日日宿在御书房中,再加上朝纲清除之急,却也一时顾不上那憾事。只是半夜梦回之际,心中老是空落落的。
皇后石善蕴半卧在贵妃榻上,依着迎枕,半阖着视线听着白尚宫在一边干脆。心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思忖着,白尚宫真是年纪大了,再不似二十年前那般心机周到,现在竟连如许的事情也看不清了。
一年后,卫婕妤之兄因贪污枉法被押入镇抚司大狱,卫氏族人在都城横行放肆也被尽数放逐。卫婕妤则因皋牢贤妃,搅得后宫不宁而被天子赐了一条白绫……
宋晞听着姚丙安将圣旨宣读结束,却未叩首谢恩,只痴痴的看着立于一丈以外的天子,喃喃道,“皇上,嫔妾错了……”。
进宫之前,她一向听闻皇上对后宫嫔妃一贯冷酷,却未想到进宫整整一月,她竟独占了风头。每月除却坤宁宫的旬日,皇上竟有大半时候是招她前来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