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览见半子这般痛哭,只得好言相劝。与甘锰直抒胸臆分歧,在偶然当中,曲览不动声色,一向测度文若好久,想从文若神采口气当中探得真假。
“站住!”九尺大汉俄然转头喊道:“你这小人,为苟活贱命,竟将二蜜斯残暴杀死作质,如此忘恩负义之徒,我等岂能留你性命?”
“方才在监虎帐中,曲二蜜斯已死,末将亲眼所见,鄙人佩服之至,陈公子,请吧。”九尺大汉抱拳一笑,退身让前程来。
“长史府没了,徒有这颜面又有何用啊岳丈?”文若眼睛哭得红肿,整张脸像被人掐住脖颈好久似的,胀红赤色。
文若本以认命,未曾想为何曲览俄然变了主张,心中大悲大欢撞在一起,一时候语塞不答,像个发疯乞丐普通连连扣头拜谢。
文若见这保卫如此谦虚客气,不觉慨叹西宁王刻薄,连府上士卒都是这般驯良。文若心想,与其见到西宁王,不如先见王妃,转念从怀中取出父亲留下的手札,递给保卫说道:“娘舅姻亲,如何不识,鄙人姓裴,河南人氏,费事通禀王妃,请将此手札托付于她,王妃一看便知。”
在曲览意向中,文若与他父亲长史陈卿嗣自有几分类似,亦有几分分歧,类似之处不消分辩,自是睿智之类,分歧之处,陈卿嗣是进士出身,身上透着很浓的士子时令,做事一板一眼,细致不苟,爱憎勇敢,底线清楚,其智其才,其德其能,曲览自恃看得一清二楚,可陈文若分歧,这孩子骨子里少了些宦海中人的底气锐气,多了些随性涣散,性子中自有着一份令谁都捉摸不透的阴霾和固执。之以是将独一的女儿嫁于文若,曲览就是看中了他毫无士子时令的深沉性子,今后也可有所秉承,保住曲家在岭南诸州的基业。
文若磕上三个响头,久久不肯拜别,又想起父母骸骨沉入火海,不由双眼泪光闪动。
“姚州路远,必须找个处所歇息,将依墨安葬,此处距交趾太近,一旦内哄停歇,我定会被雄师发明踪迹,不管如何,定要出了交州才气保命。”文若强忍体内翻江倒海之痛,滚上马车,一口气连夜向北奔去。
前三日,僚子部淫雨不竭,文若坐骑失了力量,只得沿途找了家驿站,换坐驿驴,驴儿虽比马慢,但白日夜里皆可缓行,文若只用了九日便已抵至姚州境内。一起安然,无绿林强盗,文若遵循父亲信中所言,四周刺探,服膺地形,一起所见,并无涓滴战乱之影。待文若入了姚州城,已是二十一日夜,文若不敢迟延,找家客店,换了衣裳,直奔西宁王府而去。
文若见来者提及甘锰之名,心中猜疑,不知对方来意,面不改色道:“鄙人长史府陈文若,奉多数督之命出城办差,尔等速开城门。”
丧亲之痛,逃亡之慌,杀妻之惨,存亡一遭几度崩溃的文若已是一日未饮未食,持续三夜未得休眠。大雨泯没,将马车走过车辙卷成稀泥,文若过分缺水,从马车中滚下,跪在泥沟当中,连土带泥,大口饮咽,解燃眉止渴,却胸中气短,咳不成声,连呕数次,仿佛要将灵魂呕出。
彼苍惊雷明灭,文若一起避过安南雄师,已行出交趾三十余里,见身后再无追兵,文若仰天而望,哭笑不得道:“依墨,我害你性命,你救我于存亡,如此冤孽不公,必降大祸于我,天不亡我,我必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