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中间有所不知,后日乃孟德殿下二十岁生辰,行加冠之礼。”那保卫话未几说,只是简朴笑笑答道。
西宁王府周遭十里无一街坊,坐地为城,王府正门百米渐宽,文若看望出来,一块两丈高的巨型石壁屏风将府中风景遮得严严实实。大门正对之处,便有大道,大道乃青石所砌,一望而去,落日亮光余晖无尽,运输车马直行,过往含笑百姓,十几里商坊绵绵而远,城门就在路之绝顶。
这九尺大汉被文若这么一诈,不由信觉得真,毕竟以依墨倾城之貌,羞花之色,自是爱不释手,何人忍心将其杀死?九尺大汉将信将疑转过身,拉开车帘,俄然,城南惊雷如闪,砸在百姓房檐之上,大火即燃而起,九尺大汉借着闪电看得清楚,车内之人,正曲直二蜜斯曲依墨,只见其面色宁静,安睡带笑,一脸红润,身倾微颤,似有颦蹙呼吸,哪像死去多时的模样?
文若当然也看得清楚,不由得心惊胆战,本想篡夺士卒手中兵刃,却不想竟有这类奇事产生。文若急中生智,不顾刀剑相胁,上前禁止道:“山荆已经睡下,尔等休要打搅,若不肯放行,待交趾大乱,雄师入城,二蜜斯性命不保,你们可担负得起。”
“此处偏僻清幽,如此粗陋葬礼,今后依墨骨骸又如何寻得?依墨因我而死,嫁鸡随鸡,我应将骨骸葬回故乡。”想到此处,文若无助自嘲道:“故乡?我父母皆死,长史府被夷为高山,此生恐再难回交趾,这天下之大,对我而言,那里另有故乡,那里会有归程?就算将依墨骸骨今后寻回,又将葬她归于那边?”
曲览凝睇着文若毫无掩暇的浮泛眼神,蓦地暗道一声‘不妙’,心想:“甘锰不过几千劲卒,就算我倾巢而出,若在城中混战,甘锰军虽悍,两个时候以内,我护府亲兵一定会败,城外雄师至此只需一个时候,只要我亲率府兵临阵迟延,退而不攻,围而不破,甘锰一定能攻陷长史府;可如果长史府兵败如山,府中部曲皆降了甘锰,那甘锰岂不如虎添翼?届时依墨在其手中,陈卿嗣的死活不敷为虑,我军将堕入被动,时候一长,城中刁民聚众作怪,胜负便难料了。”曲览不再踌躇,瞄着陈文若,见其仍无非常,这才下了决计。
待曲览于府中后山出兵,文若随府中婢女进后堂换了身行装,只听都护府后山噪声大起,文若这心才有了半晌安宁,趁雄师出动之前,跑出都护府,找到府外停靠马车,直奔北门而去。
“站住!”九尺大汉俄然转头喊道:“你这小人,为苟活贱命,竟将二蜜斯残暴杀死作质,如此忘恩负义之徒,我等岂能留你性命?”
文若牙根咬得直出血,可任他苦思冥想,仍也无计可施。文若想起父亲临终之时的重托,想起母亲身刎于府中,想起本身亲手残杀了新婚娘子,这一桩桩一幕幕影象如滚滚海涛而来。文若再没法按捺心中无助,丧了魂似的烂在地上,泪如血涌,束手无策,哭天喊地的抱恨撕腔,啜不成声,像个深夜迷途不归的稚童。
可曲览万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很有城府的贤婿,到了这关头时候,竟是这般儒弱害怕,既不想着为长史府强词辩论,博取信赖,亦不为本身女儿的存亡怒发冲冠,追求活路,既已是都护快婿,大敌当前,还这般哭哭啼啼,活像个山野妇人,这成何体统?
大雨飘忽断续,行至城门,文若被雨水冲得有所丢失。火光稀少,恍惚当中,文若只见北门士卒摆布整齐而列,步地谨整,涓滴不像常日巡防之兵。
马车沿西流江北上,行至第二日辰时,已过了多利、甘棠之地,几近蛮部境内。文若面前两条路可选,一条路是持续沿江西进,绕和蛮部北上,经六诏之地,过开远、弥勒,穿深林而过,此路虽险,却距姚州近一百里;另一条路则是离江北上,进马关、西畴,过邕州西北僚子部,经朝廷驿馆,走官路至姚州,此路虽通畅,却远了一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