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一听,仓猝当中逃离长史府,身上除了随身照顾身份文牒便是那王右军的真迹《二谢帖》,如此贵重之物,文若宁死也不肯交给那曲览,更别说这几个拦路喽啰。不想九尺大汉这一行动倒激起文若心头血性,文若假作膜拜,实则暗中趁机篡夺兵刃,拼个鱼死网破,嘲笑道:“二蜜斯是死是活,你安晓得?方才我在甘锰营中,只不过随便找了具尸身代替,若非如此,甘锰怎会入彀中计?如此雕虫小技,甘锰一介匹夫,自是不知,尔等亦与甘锰旗鼓相称,竟妄图趁乱夺我财帛,好大的狗胆!”
可曲览万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很有城府的贤婿,到了这关头时候,竟是这般儒弱害怕,既不想着为长史府强词辩论,博取信赖,亦不为本身女儿的存亡怒发冲冠,追求活路,既已是都护快婿,大敌当前,还这般哭哭啼啼,活像个山野妇人,这成何体统?
文若见来者提及甘锰之名,心中猜疑,不知对方来意,面不改色道:“鄙人长史府陈文若,奉多数督之命出城办差,尔等速开城门。”
“此处偏僻清幽,如此粗陋葬礼,今后依墨骨骸又如何寻得?依墨因我而死,嫁鸡随鸡,我应将骨骸葬回故乡。”想到此处,文若无助自嘲道:“故乡?我父母皆死,长史府被夷为高山,此生恐再难回交趾,这天下之大,对我而言,那里另有故乡,那里会有归程?就算将依墨骸骨今后寻回,又将葬她归于那边?”
文若收妙手札,思虑再三,决定北上走官路,谨慎而行,虽是多了一日路程,但担忧胯上马儿力竭,做万全筹办,文若挑选绕远而行。
“方才在监虎帐中,曲二蜜斯已死,末将亲眼所见,鄙人佩服之至,陈公子,请吧。”九尺大汉抱拳一笑,退身让前程来。
文若牙根咬得直出血,可任他苦思冥想,仍也无计可施。文若想起父亲临终之时的重托,想起母亲身刎于府中,想起本身亲手残杀了新婚娘子,这一桩桩一幕幕影象如滚滚海涛而来。文若再没法按捺心中无助,丧了魂似的烂在地上,泪如血涌,束手无策,哭天喊地的抱恨撕腔,啜不成声,像个深夜迷途不归的稚童。
连行两日,马儿早已有力前行,文若找了片芳绿草地喂马安息,思考道:“距吐蕃雄师来袭只剩五日,不管走哪一条路,五日以内都没法赶到,若再像昨日那般鲁莽,丢了性命也到不了姚州,命悬一线之间,怎会老是这般荣幸?”忧愁间,文若转头望着马车帘幕,恍忽当中,昨日之事已没法变动,任交趾城天翻地覆,陈文若这个名字恐怕只能今后藏匿人间,不复出还。
“贤婿莫慌,乾坤仍在我把握当中,你在府中换身衣物,涵养半晌,本都督亲率雄师,立即前去救济长史府。”
文若磕上三个响头,久久不肯拜别,又想起父母骸骨沉入火海,不由双眼泪光闪动。
“本来是陈公子,鄙人有理,不知公子夤夜出城,有多么要事要办?”九尺大汉霸道道。
“姚州路远,必须找个处所歇息,将依墨安葬,此处距交趾太近,一旦内哄停歇,我定会被雄师发明踪迹,不管如何,定要出了交州才气保命。”文若强忍体内翻江倒海之痛,滚上马车,一口气连夜向北奔去。
文若悔怨莫及,一心帮衬着出城避祸,却将这等声东击西的小伎俩忽视得一干二净。大雨浇透文若衣衫,文若自知对方曲直览亲卫,觉得必死无疑,只得无法苦苦迟延道:“你们是多数督前几日私调入城扮作百姓的安南军?还是都护府上的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