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慌了手脚,心中料道:“莫非单凭这一纸手札和我的边幅,就已猜出我的身份来源?姑母与父亲普通睿智过人,不愧是裴家先人。”
夜风袭来,城内火光满盈,城外林径清楚,伴着深林当中几嗓并不刺耳的鸦鸣,文若身披圆袍,登上西城楼。守城卫士防备森严,高举火把,将城外几里地开阔的溪流照得透明,文若见城墙之上的王府亲卫并未被撤走,内心顿时结壮很多。
“我明白了。”经历了交趾城中的生存亡死,文若已知姑母深意,点头道:“恳请姑母与文若一同逃离此处。”
王妃下认识抚着陇起小腹,低头思考半晌,随后昂首问文若:“侄儿可有应对对策?”
“这是为何啊?”文若一愣,大口一张,不解问道。
“莫非姑母不知这信中军情之重?”思考间,房门俄然从外被拉开,只见一人挺着肚子,身着幕离而入,恰是王妃。
从王府走出,文若脸颊泪痕犹在,这来回几次下来,仍尚未见到唐生,心想这纨绔的世子跑去那里贺寿了,至今寻不得半点踪迹。文若虽承诺姑母,与唐生一同北上避祸,可内心却也实在无法,若唐生出城撒泼玩耍,雄师压境之时,又该去那里寻他?
“想这西宁王还老没胡涂,如果方才义气用事,一怒之下撤了姑母派人安插的城防,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救,也来不及了。”
“怪就怪在这儿了,这几年太和城西南风调雨顺,六诏从不来犯,谁晓得明天是见了甚么鬼了,又跑到这城底下来送命了,唉!闹得大伙都睡不得个安稳。”
“回姑母,侄儿虽是纸上谈兵,但未雨绸缪总好过坐以待毙,若姑母信得过侄儿,侄儿愿想尽体例,保姚州城两日承平。”文若掷地有声道。
王妃走上前,抱着文若肩膀,轻抚文若脸庞,信心满满道:“我侄本性聪明,将来定当大任,兄长嫂嫂若在天有灵,也可安眠了。”
文若待婢女一个接一个走出偏厅,房中还是鸦雀无声。文若走进屋中,发明王妃正跪在地上,左脸一片红晕,定是被西宁王打了一巴掌。
“姚州恐怕是保不住了,你找到唐生,你们二人趁夜一起,逃出姚州,出亡去吧。”
见王妃些许惊诧,文若赶快安抚道:“姑母莫慌,此图乃姚州城草图,是侄儿方才所画,因今辰才到姚州,绕了一周城池,有些地段的名号还是辩白不清,不过城中漫衍应大抵如此。”
“你父亲既已将裴氏一族的旧事奉告于你,今后也不要再叫我王妃,称我姑母便是。”王妃握着文若冰冷双手,叹了口气,看着文若眼睛说道:“姑母明白,你之以是不肯以身份相见,定是介怀当年兄长与王府之间的恩仇。此事已畴昔十年,现在兄长已故,就算天大的恩仇也该化解了。”
待王妃从房中走后,文若收起转轴,靠在桌边,憩息半晌,可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日父母惨死,杀妻而逃的场面。文若不敢再歇,推开窗,只觉窗外氛围丝丝冰冷,不像交趾那般沁民气脾,回想姑母身着幕离而入,定是不肯轰动府中幕僚,只怕西宁王部属与父亲干系非常不睦,不过王妃寸寸体贴,护爱之情,实在令文若心头火暖,不由笑着自语道:“姑母母范四方,当真贤光顾家,有姑母在,统统危急,定能迎刃而解。”说罢,拾起外套,出府奔着北门去了。
文若满身颤抖抱着小胖尸身,偷偷将眼睛卡在城墙空地中瞭望,只见城外一望无边的深林中,无数只拳头大的蚂蚁从地底喷穴而出,伸展开来,一声‘哄’的山崩巨响震得脚下城墙模糊发颤,吐蕃军数万铁蹄携踏破江山之势,一卷而过,如玄色海水般刹时淹没了树林,文若向下望去,吐蕃步兵拉开剑弩,已离城池不敷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