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老奴。”陈富无法摇着头,低声探底道。油灯之下,陈富面色黯然说道:“少爷,你我主仆一场,了解十余年,老奴甚为幸运,本日一别,恐成永诀,今后天南海北,望少爷今后多多保重,如有危难之时,老奴家宅伫于长安城东永崇坊,少爷若不嫌弃,尽可来此处寻我。”
文若哪管这些,拆开信函,扫过第一页,心中已然明白了大抵,可翻到下页,文若倒是两眼直瞪,手腕抖得短长,整张脸皱得不成人形,如同那被攥在手中的宣纸普通,非常狰狞。
文若敏捷上马,趁着城中炊烟未起急仓促出了街巷,行至北城门,巡防兵士非常警悟,城内布告密密麻麻,难以远旁观清。文若见巡营伙长恰是甘泉部下的廖副将,便上马走来,扣问得知,本来是奉甘将军将领,封城三日,北门只准出,不准进,而南门刚巧相反,只进不出。
那和尚不答话,只是伸脱手臂,为世人作带路姿式。
文若回到长史府,更是感觉奇特,长史府仿佛也被掏空似的空无一人。城东荒废多年,人迹希少,缺了火食,文若倒是了解,为何只是一夜未归,这长史府就俄然连个活人影子都寻觅不得?
“铜,铁,金!是黄金!莫非这五辆马车别离装有铜箱,而这铜箱当中皆是满满黄金?”文若猛地展开双眼,错愕不已,这几年在矿洞做工,虽身材落下肺腑之疾,可对这金属味觉的辨识却变得灵敏非常,已非常人可比。
“你在胡言乱语些甚么!我问你,我父亲到底在那边?”
见统统顺利,文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位马夫将铜箱搬运后,纷繁聚到文若身前,带头驾车的马夫对文若说道:“少爷,我们已将信物送到,大人有言在先,我等马上分开此地,返回籍里,毕生不入交趾城一步。”
“敢问中间但是裴先生?”文若警戒问道。
文若默不出声,疑虑间也猜透个大抵,一旦此事今后被戳穿也是死无对证,只得不了了之,干脆给了每人几贯散钱,放几个马夫下了山去。裴先生站在身后,双手合十,脸上挂着慈笑,对文若此举甚是附和。
本来,整件事情的启事颠末竟与文若心中最坏的筹算相差未几,只不过,此中错综庞大之处,是文若做梦没法设想。文若其父陈卿嗣出身崇高,是朝廷贵胄的远亲,暮年武曌夺权,清理李氏王臣,陈卿嗣不得不随父迁徙到岭南避祸,免灭九族之灾,流至好趾。没过几年,陈卿嗣的父亲病死,陈卿嗣身无分文,只得四周流浪,恰与西宁王了解,二人义气相投,结为同性兄弟,在交趾城中共拒武氏鹰爪,明刀暗枪,九死平生。大唐神龙二年,武曌槟天,中宗大赦天下,西宁王仲本想还朝复身,却被陈卿嗣制止,当时中宗昏庸,大权旁握,韦后乱政,欲仿武曌称帝,武三思身为太尉,更是对李姓皇嗣展开搏斗,西宁王仲只得忍辱负重,躲藏于野,直到景龙四年,临淄王李隆基与承平公主出兵逼宫,杀死韦后、安乐公主等人,睿宗即位,停止了近五十年的武氏天下。待李隆基打扫承平公主,即位为帝,西宁王这才规复官爵,还朝于野。天子李隆基初登帝位,急需安定边疆,若派亲王将军镇守,不免今后独大,不成节制,因而下旨将朝中毫无根底的西宁王仲升为西宁州多数督。西宁王想借机保举陈卿嗣留任身边,可陈卿嗣却拒不上任。当年科考,陈卿嗣名列第十,天子李隆基将其归入国子监当值,可陈卿嗣却恳请圣命,甘心自贬交州,作了七品仓曹参军事。短短十年间,陈卿嗣由七品参军卓拔升为四品州长史,却不想也卷入交州朋党相争当中,随后,就有了厥后产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