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也被这怪物吓了一惊，不敢再动，却不想这大蟒呜呼一声似的，大头朝下，瘫倒畴昔，重重砸在树上，两米多圆巨木被这千斤怪物一砸，顿时化为齑粉。唐生惊诧之间，忽见怪物腹中钻出一物，血淋淋的，满身裹着茶青色汁液，辨不清模样。唐生吓得双眼直瞪，仰脖张着大口，一咬牙顿脚，冲了畴昔，却见到那从死去的蟒身中间，缓缓翻涌而出一团怪物，像口巨痰脱落在地上，长发森森，咳嗽不止，冒死呼着气，不似怪物，像似活人。
“愚兄并非苟不谈笑，只是无其所乐罢了，那日渡金沙江时，贤妹不懂凫水，情急之下，抽泣出来，倒真是让愚兄笑了几日。”
唐生回眸瞪着文若，果断道：“能！”
这平生一死之间，就连常日胆小的卓雅也被吓得无言以对，跪在地上，吃力喘着，两只眼仁仿佛插了两根钉子，偾张血丝，手腕死死抓着唐生，硬是扣破了唐生铠甲。
“兄长不如先手札于邠王守礼，将此事申明，久闻邠王乃亲族豁达之人，又是兄长姻亲，定会脱手互助。兄长到了巴州，便当祭奠祖宗，让朝廷晓得此事，弟料天子陛下必会奥妙调遣人来，到当时，兄长便有机遇直面天听，将姚州之事一五一十解释清楚，有邠王互助，自可保命，是福是祸，听天而定。”
“哥哥要献殷勤，本身去就是，何必劳烦弟弟？”卓雅低头玩弄着匕首，扔在地上，拾起来，再狠狠扔归去，肉也没吃几口，一向闷在那边。
唐生三人避过那十几个蛮子追杀，只在山上修整了半晌，仓促下山去了。下山路上，每人脚下都像挂上几十斤铁铐，法度沉重，却走得缓慢，不敢在姚州四周再行逗留。出了姚州后，三人歇息半日，唐生遵循文若之言，绕开嶲州边疆吐蕃拦路之凶，沿三江险要北上长安，卓雅亦是同意，不再反对。
过了金沙江，已是农历一月初五，卓雅一起背着文若，足足走了半月山路，脚上磨出淤痕，竟还是不知怠倦。文若不肯愧欠这丫头太多，执意步行，却无法疾病缠身，转动不得，只能乖乖就范。三人过了九龙郡，已入了唐境，东行百里，便是黎州，路过一片雾气环绕的山林，唐生决定稍作逗留，再行展转。
文多少呕哽咽着，双眼深陷，感喟说道：“不瞒贤妹，兄之前确是心比天高，想凭此生所学匡扶社稷，有所作为，以效士子拳拳之心，现现在，不了，再也不了，只想早日实现夙愿，得以摆脱。”
“米仓青青米仓碧，残阳如诉亦如泣。瓜藤绵瓞瓜潮落，不似畴前在芳时？上官婉？唐生哥哥，这是甚么意义？”卓雅一字一句效仿堵着，几次考虑，亦不解其意。唐生心境不宁，偶然理睬，文若站在一旁，瞬息便瞧出端倪，上前一步说道：“兄长，再往前去，便是巴州，弟知兄长迟疑，心有一计，或答应助兄长安然回朝。”
文若摆手一笑，放下木碗说道：“兄长宠嬖卓弟，时候长了，也不是个别例。”
“甚么声音？”唐生低头半晌，耳朵俄然竖起，疆场上听惯了箭雨飞矢的这双耳朵比文若警悟很多，昂首望去，天顶密林簇拥之处，传来阵阵阴沉的蝉鸣之音，那声音开初听来与蝉鸣类似，可作响缭绕后，竟又收回丝丝摩擦剧声，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是，兄长，弟弟服膺。”文若慌乱起家作揖，唐生点点头，将熟肉放在文若手中。文若将肉放在地上，低头道：“不知兄长入了黎州以后有何筹算？”
文若走来，早是双部下坠，一瘸一拐，汗流如注，见卓雅死而复活，不由叹其命硬，干脆蹲下身，丢魂似的倒在唐生背后，笑道：“兄长宰了一只山猪，却引来一头巨蟒，这一来一去，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