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知此物否?”陈富捡起一卷半米长的字轴,恭敬呈给文若。
车马颠簸,阳光断断续续从扬起的车帘投入,杨氏尽是伤疤的容颜忽明忽暗。文若望着母亲,蓦地想起当年父亲与西宁王妃之事,不由心绞如痛,文若恍然明白,本来这十年来,母亲始终没有谅解父亲当年丑行,每日如枯禅行僧普通出入于这偌大的长史府,无人体贴,无人照顾,只得把全数心机用在本身身上,这般性子,多么坚固,又是多么孤傲?
文若自知婚事已成定局,便再无迷惑,待花烛燃尽,悄悄躺上婚床。
“哦,是如许,此乃西域之物,另有这个,三彩釉陶,必定是哪位侯爵大臣所赐,这个是秘色瓷,产自洪州。”文若头头是道嘟囔着,对这些宝贝爱不释手。
“母亲这么一说,儿也是万分忸捏,本是被蒙在鼓里,可当曲大人引出依墨女人与我相见之时,儿方才明白,之以是父亲大人不声不响,曲大人恩威并济,不过是怕儿回绝这桩婚事。实在曲大人多心了,父母在上,儿就算有天大的委曲,也不能在丢了父亲母亲的颜面。”
文若听了倒是一愣,本觉得父亲有要事相谈,未曾料道父亲会问这些,一时候,红着脸,支支吾吾说道:“孩儿惭愧,不能自已。”
“这是甚么?”文若从琳琅满目标贺礼中顺手拾起一块手掌宽的乌木小盒,问着陈富。
“笨拙!你就没看出来,你父亲和那曲大人共同讹诈于你?”杨氏稍有肝火道。
依墨瞧见面前夫君醉意阑珊,只觉他身温如火,健壮的双臂如同藤蔓,将她团团裹住,身子骨不知不觉瘫软下来。依墨自小娇生惯养,哪曾与谁家男人这般炽热?被文若触碰刹时,脸上晕色已羞于霜叶,低头之间,已是暗自相许。依墨伸出指尖,抚着文若脸上汗水,闭上双眼,想着刚才酒宴上那沉稳少年的威风,想着白日拜六合时那般清闲欢愉,身着凤衣的曲依墨此时心底不知有多欢乐,展开双眼,泪水滑落,一双大眼好似会说话的蝶翼,映着满屋烛光,这良辰美景,她当真不想虚度。
文若傻笑半晌,喜极而泣点头道:“母亲谈笑了,这曲家蜜斯名扬百里,自是很美,儿子生在长史府中,多少也见过些世面。实在,儿并不在乎这桩婚事,只是一年半载下来,母亲父亲都未曾共处,本日可贵一聚,虽在都护府中,但也圆了儿一桩苦衷,儿一时亢奋,干脆就允这婚事了,待到婚庆日子,我与父亲母亲又可团聚。”
“母亲存候心,若这曲家蜜斯宅心仁厚,知书达理,懂事孝敬,即便逢场作戏,儿也定会相敬如宾,好生待她;若她生性恶劣,刁蛮暴虐,不晓礼数,对母亲有所不敬,就算她曲直览大人的掌上明珠,儿也会把她重新顶摘下。”文若抚在杨氏耳边小声说道。
来客皆是驰名有姓,这大婚喜堂上,身份最低也是七品县令,来宾官身居多,多多极少是拘束了些。大婚喜堂设于长史府正堂,文若居左,依墨属右,父母于上,来宾与后,婚礼主香人是位文质彬彬的老者,见才子来客已然就位,冲着合座来客高喊道:“吹打。”
夏季初来,婚事将近。‘好日’前五日,请吃酒,挜拜生,弄五子落第。陈卿嗣在交趾城中并无姻亲,这一系列章程顺下来,也替文若省下很多费事。忙完两日,文若已是心烦意乱,心想这结婚的讲究竟是如此烦琐庞大,华而不实。好日前三天,都护府请来的全福为文若婚房‘安床’,这三日夜里,文若务必与伴郎小儇同睡,以求早生贵子,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