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是如许,百姓会以为,封山禁足的严令曲直览假借朝廷之名所下,他们会以为,曲览胆小包天,为谋私利,假传圣旨,不顾苍存亡活,百姓无可何如,只得哑忍仇恨,天然对其恨之入骨。”
“少爷,您这话是从何提及?”陈富音韵悠悠,眉微一蹙,支着小指,四根指头捋着胡子。
“少爷,您尊为朝廷大员之子,何必在乎平头百姓的风言风语?”
“罢了,你好生在此守着吧,我要出城做工了。”文若拾起茶杯,背对陈富,欲饮又止。
“唉,这讲究可大了,如果换做其他州刺史,皇上或许还可雷厉流行,下旨查察,可我们交州毕竟是与众分歧。”陈富润了润唇,说道:“起首,正如方才老奴所言,朝廷并无真凭实据证明曲览有罪,既是无罪,就算当今圣上,也不能不问盘曲,擅杀大臣,惹天下人之口舌;其次,少爷您请想,交州距长安足有万里,且蛮夷环绕,民族稠浊,曲览虽名为处所都督,实为处所天子,在岭南以内,定是亲信如网,故吏庞大,一旦皇上向天下诏,动用大理寺公开彻查曲览,曲览怎会乖乖待毙?把曲览逼急了,以他在交州的权势,虽不能与朝廷节度雄师正面对抗,可毕竟会激发战乱,这是皇上最不肯见到的,皇上毫不会因一时之怒而影响长远国策,是以,皇上不是不管曲览,而是眼下不能管,也不消管。”
“敢问少爷,您以为朝廷会如何措置?”陈富深吸口气,双掌扶膝,心境仿佛轻松了很多。
陈富笑笑坐下,对劲地问道:“那少爷可体味曲览大人?”
“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之重,天然是四海承平,大家有家。”
陈富轻咳两声,摆布回顾,见四下无人,方肯放下茶杯,看似偶然的盯着文若,一脸聪慧似的静候其言。
“制衡?父亲所说?”文若眨着眼睛嘟囔着,仿佛想起甚么似的。
“少爷,您贵为朝廷三品大员之子,又是将来堂堂西宁王驸马,身为皇亲贵胄,朝廷的事,天然要比老奴看得深远明朗,老奴不该在少爷面前倚老卖老,班门弄斧,望少爷恕罪。”说罢,陈富双眼一亮,想必是内心已知文若所思之事,用心撩扰一番。
“当然晓得。”
“富伯啊,你还是替我劝劝父亲,既然曲览没甚么好了局,也就不要再与他狼狈为奸,免得遭百姓唾骂。”文若不苟谈笑道。
一阵窜堂风卷起陈富的白须,阵阵风凉拂面而来,陈富眯眼笑了笑,说道:“依少爷看,天下以何为重?”
“好你个笑面佛,胡子比头发都长,诚恳欺我幼年无知不成?”文若挤兑剑眉,非常不悦。
文若双手伸展向天,如释重负打了个哈欠,不屑一顾看着面前奥秘兮兮的老头,抖了抖乌黑柔弱的手腕,信手从账簿中抽出一册,无聊地假装翻阅着,念念有词道:“难不成又是朝廷奥妙?这朝廷奥妙可真是很多,只不过有些奥妙恐怕已是满城皆知了。”
“曲览身居要职,替天巡狩,镇守安南,单论这出身资格,就足以赛过九成官吏。”
“贬官散财实乃下下策,曲览是断不会如许自掘宅兆。”陈富笑道。
“曲览?哼,那还用说?曲览占地为国,目空法度,搜刮民脂,卖官鬻爵,安南十三州百姓深受其累,苦不堪言,食肉寝皮虽有些言过,但千夫所指总归是有了。”文若不吐不快道。
“依我大唐律,官身严禁涉商,违者极刑。”文若满身仰在交椅上,斜眼盼望着陈富神采,见陈富执意装傻,干脆了当道:“安南都护府多数督兼交州刺史曲览,借朝廷之名,擅自命令封山开矿,摈除山民,这是其罪一,其罪二,曲览私设西江柜坊,从中谋取暴利,远的不说,就说这账簿,单单安南十三州,仅此一季,两税就有近三十万两,堪比关中京畿地区。这账簿上面白纸黑字,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这些年下来,西江柜坊走了上百万两白银,上万两黄金,皆是泥牛入海,有进无出,我就是想问问富伯,你身为柜坊总管,执掌柜坊统统金银绢帛,对此倒是不惊不乍,不闻不问,我等拆东补西,把这账目做得美满,上缴朝廷,可这金银钱两却鬼使神差地没了,也当真是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