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洁白的被褥暖和而绵软,身上的衣裳也是新换上的,洁净清爽,床周罩着水蓝色的绣花纱帐,门首处垂着精美精密的珠帘。
他也是无言,或者,并不肯答复。兀自踱到窗边去看风景。他颀长的身形略显得萧索,五官亦看起来恍惚,唯有那一双眼睛,窗外灿烂的华灯映在内里,熠熠生辉的,像是星火在明灭。
“你到那里去了?”芳芳终究开口,倒是反问他。
隔了好半天,他微微侧过身来,又问了一遍,声音更低了几分。
“袁女人醒了么?”
“他……”夏小蝉面露难色,笑意也敛了几分,一时有些沉吟不决,“实在……他……”
他虽没有真正报歉,但语气明显有些惭愧,但是他并没有走近她,仍然离得远远的。回想起来,他老是会决计的和她保持着间隔,就算此时怀着些许歉意,也并不例外。
屋子里便剩下他们两小我。
芳芳坐在床边,遥遥的、定定的看着他,并不该话。
他仿佛是磨磨蹭蹭的走出去,步子有些颓废,浑不似常日的趾高气扬。他只朝内里走了几步,便远远的站住了。虽面朝着芳芳,目光却游离不定。屋内腾跃的烛光映得他的表面恍惚得有些奇特。
她俄然脱口道:“那是媚香么?”
她到底还是不太风俗直唤其闺名,便道:“方才冒昧了女人,实在是失礼。”
谩骂一时爽。芳芳一大口恶气出完,便有些后怕,缩着脖子躲在纱帐里偷偷的察看他。他当然不会走,连动也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拖过手边一把交椅,黯黯的在窗边坐下。
这是那里?
可这算甚么?
芳芳有点活力,忍不住捶着床板大喊:“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瞥见你,一点也不想!你从速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但是他……到底去那里了呢?
芳芳如何能不严峻,下认识的朝窗边望去,外头华灯灿烂仍好像不夜城,丝竹弦乐之声也还在耳畔缭绕不去,灯火迷离,花天锦地……此情此景,毫无疑问――还是燕华河。
那女子闻言微微掉头过来,笑得更加和顺,“小女贱名夏小蝉,唤我小蝉便好。”
芳芳微微垂下头,不由有些自惭形秽,只想着这般明艳动听,又和顺漂亮的女子,本身都不免心生好感,他……也必然很喜好吧。
恰好这夏小蝉……又说得如此自如,如此安然,笑容又和顺,口气又诚心。她是真的在报歉,在替他报歉。
燕华河边有都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场,而这女子……也曾与那一众歌姬舞女一齐,在之前那艘花船上呈现过……
喧闹的夜里,沉默得使报酬难。
那女子还未走近,便出言体贴,声音非常轻柔,温温软软的,听来格外舒畅。
安插倒是精美温馨,但是,却也陌生得令人惊骇。
没错,就是这类沉沉的、让人迷醉的香气。
夏小蝉别离看了看两人,悄悄叹了口气,起家便要分开。走到之恺身边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欲言又止的深深望了他一眼,却毕竟没有说甚么。
并且,并未有涓滴被冲犯的不豫。
“好些了么?”
夏小蝉从速上前扶她,连声道:“袁女人身子还虚着,请莫置气!”一面忙不迭的拿了手帕替她拭泪,一叠声的安抚她……
不愧是受过严苛□□的女子,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转首一回眸,皆是练习有素,无可抉剔,即便是斟茶如许一个随便而简朴的行动,都能做得如此仪态万方,煞是动听。
“实在……”
芳芳固然猎奇,却也不肯上前,仍然坐在床帐里,抱着被子划地为营,扭着脖子去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