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条男人哭得满脸通红,已分不清是醉酒还是悲拗的原因,他哭号间,一把扯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尹琮和惜芷一看,都是吃了一惊。只见他头顶上的头发全剃光了,只前额留有少量稀少的短发,看起来令人甚是揪心,可这倒是蒙前人的典范髡发!
陆尹琮一笑,道:“厓山海畔做些事情。”说着对那男人拱了拱手,道:“大哥,后会有期!”那男人正如堕五里雾中,只得也拱拱手,道了声:“后会有期。”尹琮便解下了马,和惜芷上了马,对那男人道:“此人的尸身大哥不消管,这饭店的人自会措置。”说罢明朗一笑,双腿一夹,便奔驰而去,这男人看着两人一马远去的影子,一时心中恍忽,只觉刚才产生的统统,似幻如梦。
尹琮收起了笑容,他望着惜芷,眼中闪着光芒,他轻问:“芷妹,你……你当真要放了他们?”他握了握惜芷的手,柔声道:“你如何这么仁慈!”惜芷眉眼一弯,笑道:“陆大哥说要我做主的,你说话不算数么?”陆尹琮笑道:“当然算数。只是,只是这个时候,心软未免太不值!”他叹了口气,笑道:“好吧,芷妹说要放了他们就放了他们!”他转头对那些蒙古男人道:“明天年你们交运!只是,不成再到云南去了,招甚么兵买甚么马,让你们大人保住项上人头最要紧!”那些蒙前人忙不迭地承诺着,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陆尹琮道:“本想让你们每人留下点甚么……”那些蒙前人听了,又是没命价地告饶,尹琮道:“可看在这位女人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们!还不快点滚!”那些蒙前人冲着陆尹琮和阮惜芷又磕了好些个头,大声谢二人不杀之恩,然后踉跄着上马,公然向来路那边回了。
在这伤害重重而又无能为力的一刻,惜芷对尹琮压抑在心底的怀念和跟随全数发作,她是那般地酷爱他的豪杰豪气,那般地沉沦他的高贵抱负,那般地痴情于他的眷眷密意,那般地佩服于他在伤害中的平静安闲,那般地不舍于他的诙谐随和,乃至那般地顾恤他受难时的孱羸身影,他强忍痛苦的拗痛神情!她怔怔地望着火线,泪眼迷漓,他的好这般多,她一时怎能数得清楚!
陆尹琮一时取胜不得,心中虽不烦躁,可之前的气愤和拗痛犹自耿耿,不免出棍略显沉重而不为矫捷。又是三十招打过,这陆尹琮不但没占上风,反而显出落下风的意味,中间的惜芷看着,心中之急怎可用言语来描述!她只能紧握拳头,双手微颤,一双杏眼泛着忧愁,早就盈满了清清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