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脚下的吊桥,出了狼渡山长风崖,再行几十里路,便是大燕抚北军大营地点了。抚北军原名镇北军,曾断断续续与北凉人鏖战几十载,各有胜负。不过,自从慕容拓主政玄阳后,便换将易帅,改名为了抚北军,以示与北凉交好。
“唉,我们这边缺粮少食,倒是便宜了百越人,那边过来的南稻传闻已经卖到天价了!”
此一役,燕北骠骑堂的名号将完整从大燕武林中抹去,如同被接踵毁灭的那几个门派一样,不出百年,便再不会有人记起。
朱阳城与百越诸国一峡之隔,城内有外族人呈现倒也是平常之事,但是,那一支马队却仿佛与以往呈现在城内的百越人分歧。他们没带任何能够与燕人买卖的货色,也未几话,个个沉默果断,进了城后,便分赴各个方向,把朱阳城内的守军、设防、街巷漫衍全都冷静地记在了内心。
“算了算了,我们盟主也没少从中捞银子,话还是少些的好。”
才欲行到绝顶,却听身后被几位侍女扶行在步队最中间的穆老太君一声大喊,道:“穆家女儿听着,穆家的男人没有一个软骨头,女人也不是泥捏的,如果被这群狗贼带到虎帐当中,自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目睹手腕粗细的麻绳就要被那群疯女人咬断,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常牧风眉头一皱,再不管步队前面行至吊桥中间无处可去的部下,只朝前队大呼一声“跑”,便率先策马向着对岸奔驰而去。
“不好!”
常牧风身后,被两行马队夹在中间的是骠骑堂内掠来的一众女丁,上至穆铁铮七十岁老母,下至不到四岁的孙女,个个身披枷锁,七十又三人被铁链连在一起,有气有力地行在步队中间。
哭喊声从崖底的白雾当中传来,好久,才听到尸首落地时传来的噗噗声响。
“要我说,那滇王慕容端才是作孽,守着那么大的财产,滇王府中米面成山,适逢如许的乱世,竟然不开仓放粮,倒是我们段盟主还曾大发善心,施过几次稀粥!他就不怕把朱阳城内的灾黎逼反了?”另一名海员扑灭了尸堆,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惊飞了鸦群,呼啦啦一片向着天外飞去。
常牧风胯下黑马刚一踏上劈面的断崖,身后便传来霹雷隆一声巨响,再看时,吊桥已被从中间一截为二,拖拽着来不及逃窜的破军楼余部,向着长风崖底飞坠而去。身边跟从他跃上崖来的,仅剩二十余骑。
千里之遥的玄阳城外,狼渡山口的大道上,破军楼的一队人马正缓缓出山。身着软甲的常牧风骑马行在最前,横在马脖上的天瀑剑上挂着一只白布包裹,包裹被血氤透,正滴答滴答地滴出血来。包裹里装着的恰是燕北骠骑堂少堂主穆飞的人头。自从穆铁铮在前次武林大会中殒身火海,他便代替父亲的位置,做上了骠骑堂的头把交椅。
嗖嗖嗖的箭雨当中,那些女丁毫无惧色,有些身上中了箭另有口气的,也未曾有半点松弛,只使出了最后一丝力量,没命地咬磨着麻绳,只图跟破军楼同归于尽。
面前老太君倒地不起,众女丁哭喊滔天,却没人来扶她的尸首,而是抢先恐后地朝着麻绳扑去,伸开嘴巴,不断撕咬。
吊桥用粗比手腕的麻绳连累,脚下铺了厚厚的浸油松木板,马队行在上面,收回咯吱咯吱的声响。
乱葬岗外,浓烟滚滚,嗜血的鸦群早已不再怕人,被赶走后不屑半晌,又自头顶回旋而下,落在码在一起的尸山上,叽叽嘎嘎地啄食着人肉。
两位海员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火光冲天的尸堆别离念了句“百无忌讳”后,跳上马车,重新向着朱阳城熟行去,这一会儿风景,朱阳城内的那群饥病交集的灾黎又不知咽气了多少个。两人唉声感喟,蔫头耷脑地将马车从速朱阳城门时,一支马队俄然从城外闯了出去,马背上之人皆都纹面赤足,一看便是百越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