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戈行若真活着,也只能用那把久未现世的流云剑,一刀刀砍出本身的天下了。
说到底,他骨子里就对魏九渊和常牧风这类举目无亲的人惺惺相惜。
昭文帝曾给他下过多次密令,要他探听燕戈行的下落,只可惜,转眼那么多年畴昔了,那小子是死是活说法不一,没人能给出一个准信。也不知,昭文帝身边那些比十三楼还长于汇集动静的侍卫们有没有获得动静。
……
昭文帝曾经说过,有朝一日,等燕戈行有了把握流云剑的才气,配得上这把剑时,流云便会重见天日。
骨面人不知,早在他从海中捞起常牧风之前,于满江便趁乱抢来一艘划子,划到那块载着燕戈行的木板旁,手忙脚乱将木板绑在船尾,拖着燕戈行沈雪吟二人向北而去了。当时,战役尚未结束,杀红了眼的几方人马胶着在一起,哪曾有人重视到“大名鼎鼎”的昆吾江小霸王竟然又当了逃兵。
就算是有幸找到,现在慕容拓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北凉国君亦认定了他这个“外甥”。慕容拓和娘舅里应外合,燕戈行“一介布衣”,想要摆荡他的根底,恐怕不是那么简朴的一件事情。
马车两旁的布帘拉得严严实实,也不知车里坐的甚么人。
只不过,他也像流云剑普通,长久地消逝在了江湖当中罢了,假以光阴,携剑返来的他定是要平绝天下的。
最后,他和昭文帝都未曾想过再让流云剑重现江湖,只可惜造物弄人,燕戈行恰好就鬼使神差地学成了流云剑法。现在,昭文帝只那么一根独苗,他半燕半凉的身份也便没有那么首要了。
因为,好久好久之前,他也是这般从血泊当中爬出来的。
墟余山中,一片苍翠。
绝生楼中无蜡无炬,只要从窗外射出去的蓝红色月光一束束投射在青石砖铺就的空中上,木榻之上,一名长袍老者盘腿而坐。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副阴沉森的象骨面具,现在正捻动平放在双膝上的手指,口中振振有词。月光之下,他蓦地昂首,双手变掌向前平推而出,打在坐在身前的一名年青伤者后背之上,帮昏倒不醒的他运气疗伤。
他将苦涩的药汤喂进常牧风口中时,一向盯着他的嘴唇,却没有瞥见常牧风右手的食指微微勾动了一下。
仿佛生根于云雾当中的滇王王府西北,有一座立于绝壁峭壁之上的亭楼,那座只要一条凿在峭壁上的石路可达的亭楼名为绝生,取绝处逢生之意。传闻,那是滇王慕容端的贴身保护骨面人的住处,巨大一座亭楼,除他以外竟连一个用人也没有。
那一日,他本是想去救燕戈行的,却偶然中发明了飘在血水当中的常牧风,固然已经昏倒,手中却还是死死抓着天瀑剑。那一刻,骨面人俄然就想起年青时的本身来了,一时候怜悯之心大发,便用竹篙将他挑到了独木舟上。厥后,小舟载着一老一少二人,又在霞岚湾内找了好久,却始终没能找到燕戈行,骨面人无法,只得放弃搜索,撑着小舟去朱阳城东岸找等在岸边的魏九渊。魏九渊仇家浩繁,为保其性命他一向都将他带在身边,可惜,武功被废的门徒却经不刮风波,只得留在岸上等着。那一日,骨面人收敛了爱徒的尸首,随后带着常牧风来到了绝生楼。
那年青人被脱得只剩下一件的长中衫,长发自额角散落下来,有力地耷拉在右眼处的玄色眼罩上。他双唇乌青,多年前霞岚湾一战身受数创,又沉入海中好久才被打捞上来。这些年来,若不是骨面人隔三差五为他运气续命,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唉。”
很久,他又将天瀑剑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口中沉吟道:“经那一战,他如有幸生还,也该有资格具有流云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