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没想到,齐暄会将话题转移到本身身上,一时有些语塞。
夜凉如水,南疆的气候潮湿,玉轮像在盆里洗过一样,氤氲出一圈光晕,昏黄中,一束冠黑发玄衫少年,斜倚在断崖中间,额头上,手臂上,胸前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一些深些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渍,呼吸间都带着一股血腥味。俯视崖下一片焦黑,那是战时大火烧毁的营寨,数年以内,恐怕再无新绿。
“念…公孙女人…”齐暄脱口而出以后,才仓猝改口。
“现在,或许我们该当…”还没说完,黎开的话就被程煜打断。
公孙念不能齐暄扣问便开口:“黎开说过,生离是苦,死别是苦,我不肯做那待守闺中的怨妇,长年纪着思念度日,也不肯再一小我流落无依,你生,我陪你交战天下,你死,再有多少次,我也要将你从那鬼门关中带回。”
“甚么?”公孙念仰着头,秀目因为齐暄的一声“念儿”有些微湿,没等反应,一片温热便覆在了她如花的唇瓣上,大略是因为错愕与悸动,四唇稍分时,才恍恍忽惚闻声齐暄和顺地吐气声:“闭上眼。”
“我们蛮族女人,不会拐弯抹角,我怜悯你也被你怜悯,庇护你也被你庇护,没有比我两个合适的存在,这不是布施不是不幸不是挑选!这是我的心!齐暄,赫照一战之前你同我讲过,拯救之恩唯有以身相许,那现在,我认定你,跟随你,要你报恩!你呢,你的余生,筹办好了吗?”
程煜收敛起嬉笑的神采:“那起码,你不该避开念儿。”
“呵”齐暄苦笑,说到公孙念,脸上才有了些神采:“我晓得你们看得出,念儿是个好女人,本来觉得,打胜这一仗,便可证明本身与家父明净,堂堂正正给她一个名分,可现在,换做是你,会将黎开置于不异的地步吗?”
齐暄看着面前的公孙念,感觉本身反而没有一个女子肆意安闲,站起家来,足足高了公孙念一个头,摩挲了半晌的折扇,将它慎重地摊还在公孙念的手里,低头一抹含笑浮上嘴角:“扇子还是你拿着罢。”
说着抬起齐暄的下巴,让他不能回避本身的眼神。
“江山如此,何必请命!”齐暄拿出虎符,一掌拍在案前,再抬手,那里另有符令踪迹,只剩渣子一片。
这件东西齐暄在熟谙不过,出征蛮夷之前,去找公孙念取衣衫,留给她当记念,本身平常所用的折扇,竹叶落水无声,随风而舞。只是与当时分歧,好久之前被公孙念抢走的扇坠,现在重新换了编结,挂在扇柄上,虎魄石中的枫叶上,模糊另有一个念字,若隐若现。
行动先于认识做出反应,这一夜的劲风,带了这少倾的温情,仿佛没有昔日那般萧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