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过,松枝上堆积的雪扑簌簌往下落,打了林栝满头浑身,他恍若未觉,却在见到严清怡的那一刹时,眸光突然亮起来,唇角紧跟着绽出个浅浅的浅笑。
赵惠清泪眼婆娑泣不成声,“是我傻,我当初应当把那些东西一把火烧了才好。但是……即使我有天大的错处,我爹汲引过你,我救过你,你不能忘恩负义,你不能丢弃我。”
说好的, 只要他幸运就行, 可内心老是不能放心。
固然简朴,却透着不容人忽视的清雅。
严清怡决定再替七爷做件衣裳,便去西配房拿了一匹浅灰色的杭绸。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辛姑姑批示婆子把雪铲到墙角,扫出一条路来。
新月笑嘻嘻地走上前,“女人,你看我这雪人堆得好不好?辛姑姑都恼我了呢。”
七爷倒是有些愁闷的。
林栝点点头,“好,好,既然你不肯合离,我们就分床睡吧,你几时想通了就奉告我。”
这景象多么熟谙。
她当初只是仿着信的内容改了个差未几的,何曾重视到落款跟日期。
赵惠清立马寻了个由头将她发卖出去,可她还是感觉满屋子的下人都像在嘲弄她耻笑她。
辛姑姑笑骂:“要玩就用你的,白白糟蹋我那昭君套,好轻易找出来明儿还得戴呢。”
七爷忙定定神,散去心头绮念,将那张纸条细心地放到匣子里。
几人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笑成一团。
严清怡俄然有些想哭,粉饰般低了头,紧一下大氅的带子,再昂首,脸上也已带了笑,悄悄柔柔地唤道:“林大哥……”
长袍是浅灰色,袖口跟领口处缀着深灰色宽边,袍摆绣了三五茎兰草。
那一天却直到入夜透了,他才醉醺醺地返来,返来后便盯着她问:“你是谁?你是阿清吗?”
薛青昊已经去了荣盛车行, 辛姑姑叮咛厨房给严清怡留了早餐。
她穿戴薄弱的中衣,将发髻松开,梳成两条麻花辫别在耳后。
饶是严清怡宿世颠末繁华见过世面,也只在几位公主身上看到过。
当天便叮咛厨房做了两道扬州菜,又烫一壶酒送到西次间,林栝接过酒菜,却给她一两银,将她关在门外。
没想到林栝已经到了。
谁知,第二天,林栝展开眼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你奉告我,你真的与我相好了三年?那几封信真的是你所写?”
没多大会儿,刘五带回七爷的复书, 上面只一个字, “去!”
简朴得不能再简朴。
刘五本想套车送她,严清怡回绝了,隆福寺离得近,本就一刻钟的路程,并且路上有雪,驾车一定能有走路快。
严清怡做不出来。
严清怡细心查抄过,绞去两处线头,整整齐齐地叠好,而后披了棉大氅走出院子。
窗外北风残虐,吹动着梧桐树的枝桠闲逛不断, 映在帐帘上,那班驳的黑影就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
“不是,”林栝说完这两个字,就沉甜睡去。
赵惠清脑筋“嗡”一声,强笑道:“相公喝多了,说顽话逗我呢?”
树荫下抿着嘴含笑的林栝;穿戴靛蓝色裋褐在风中奔驰的林栝;笨拙地拍着她后背以示安抚的林栝另有月光下,握着她的手凝睇她的林栝……
他故意不让她去,可转念一想,见就见吧,林栝已经成了亲,覆水难收,她总不成能上赶着给林栝做妾。
偏巧丫环听到动静特特掌了灯,恰好瞧了个正着。
严清怡还觉得是青柏,没想到来得倒是青松,手里拎只大包裹。
林栝淡淡道:“我既然开口问你,便是内心有了数,你如果承认,日子也还能过下去。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我,你要我还能如何过?我们合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