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完一年孝,严家三房迫不及待地要分炊。
正考虑着,就听内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撩起,严其华阔步而入。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都雅”,此话当真不假,不知不觉中,自家闺女竟出完工小美人。
东边这间,南屋对着院子,是薛氏与严其华的卧房,北屋住着三个孩子。
窄窄一张木床,床头有只矮柜放工具,别的床底塞了只柳木箱子。
夜深人静时,会想起宿世,想起爱好深衣广袖俊朗如皎月的父亲,想起善于操琴文雅似玉兰的娘亲,想启事金饰分歧情意而置气的姐妹们。
济南府离京都千里之遥,别说她一个小女人去不了,即便能去,又该如何靠近罗阁老的家人,如何提示他们?
她现在十一,及笄后很将近出嫁奉侍公婆服侍夫婿,真正的好光阴只要这短短的三五年。
固然他本身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但他媳妇儿倒是认字的,另有这很多书做陪嫁。
他打巷口路过,正见薛氏从座清雅气度的三进宅院出来,差未几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穿条丁香色罗裙,身姿窈窕而轻巧,茶青色的绣鞋胡蝶般在罗裙下舞动
薛氏将严清怡头发散开,一缕缕地梳顺,“都是大女人了,今后多练练针黹女红,学学打扮打扮别在外头跑了……我手头另有两只镯子一只钗,值个二三十两银子,保持家里生存绰绰不足,就是给你购置嫁奁也是充裕的。”
更何况,她现在担了别人的名头活着,又得薛氏庇护照顾着长大,总不能因为宿世的事情而至此生的娘亲于不顾。
可就是他一条条一项项地揭露罗家罪过,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四页纸。
早夙起来擀好面,就去喊严清怡起床。
宿世的娘切出身王谢,也把她往温婉贤淑里教,家里专门请了女夫子传授姐妹三人琴棋书画经史子集。
薛氏自发花在两个儿子身上的精力太多,愧对长女,便盘算主张要好好替她过个生日。
前街上黄任贵的闺女还不如严清怡标致,被府衙李老爷看中抬归去当了小妾,黄家今后吃香的喝辣的不说,他阿谁连五根手指都数不清楚的傻儿子也到衙门当了小卒,每天趾高气扬地抖威风。
冷静叹一声,严清怡仰起小脸筹议,“前两天看到小仓那边卖绢花,拳头大的一朵能卖两文钱,小点的三文钱两朵,我想去绸缎店挑些碎布头也做了卖,顺道练练针线活儿……归副本钱有限,如果卖不出去就本身留着戴,娘说好不好?”
可晓得又如何,本身没有娘舅,两个姨母又离得远,闹出来也没人给薛氏撑腰,反而更是开罪了祖母以及严家人。
可也只是想想。
与薛氏当年不遑高低……
现在,又给他生出这么个貌美闺女。
严其华瞧着兀自闲逛的门帘,俄然就笑了。
起码得把两个弟弟教养好,让薛氏后半生有靠。
“你都说了这些个好处,我岂能拦着你不让?”薛氏不假思考地应了,伸手揽住严清怡肩头,眼中泪光点点,“如果娘能担起这一家的职责来,也不至于让你……你刚分炊时,我忙得顾不上做饭,你还够不到灶台,踩着凳子去做饭,摔了个大跟头,硬是一声都没吭……娘真是宿世修来的福分,有你这么个懂事的闺女。”
上面是杏子红的短衫,底下则是月红色罗裙。
严清怡很有些思疑严青贵是谁的儿子,可严家兄弟边幅酷似,并没有谁对此提出质疑。
父亲见过陆安平以后,评价此人是东风沂水般的人物。
再世为人近十年,那些锦衣玉食的日子已垂垂尘封,忘不了的倒是家败后的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