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睑低垂,夜色当中,有种说不出的哀婉:“不悔怨。”
二十五日的傍晚,锦书同承安一道,早早用过晚膳,又去哄着两个孩子玩儿。
这动静来得有些出人料想,但细心想想,又是道理当中,这一晚,不约而同的,锦书和承安一道失眠了。
近乡情更怯,锦书听他说完,头一次了然这句诗文情义,脚下竟有些不稳。
“在哪儿,淮水北线吗?”锦书眉头微蹙,悄悄道:“何公他们竟然也由着他过来。”
夜色正深。
“是吗,”锦书倒没闪现甚么惊奇之色,淡淡道:“定下来了吗?”
承安仿佛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说,承熙来了。
那封信很薄,只要一张纸,上头也只写了一条动静。
很轻很轻,随即便化在氛围中,消逝不见。
好久未见,承熙个子高了,面庞愈见明俊,冷眼瞧着,也更像先帝了。
山寺的墙面上绘了壁画,许是因为风吹雨打,早已班驳,冷眼瞧着,反倒有些苦楚古朴之感。
红叶红芳都有些心焦,锦书反倒淡然,每日留在庄园里伴随一双后代,得了空便为他们做几件衣裳,直到玄月十七这日,承安于扬州即位称帝。
锦书心中涌上浓厚思念,随即倒是伤感,上前去细心打量他,悄悄改开道:“长大了。”
“走吧,”锦书舒口气,道:“我没事儿。”
“好好好,你是她娘,你说了算,”承安守着本身新立的皇后与一双后代,心中欢乐:“明天早晨,我们一家四口,正该好生聚一聚。”
到最后,他轻不成闻的感喟一声,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披衣起家,单独到了院落里。
实在有些事,他不是不能回绝,不过是不忍心罢了。
庄园里一如既往的安宁,只是外界,却或多或少的嗅到了硝烟气味。
也是在当日,承安降旨,册妻姚氏为皇后,定宗子永仪为皇宗子,长女永宁为福嘉公主。
锦书睡下以后,承安还是揽住她腰身,目光和顺,将她看了又看。
承安沉默好久,久到锦书觉得他不会再开口时,方才听他道:“不悔怨吗?”
“嗯。”锦书声音小小的,好久以后,正待开口时,唇却被承安堵住了。
“圣上,”他同锦书说话的工夫,外头亲信来报:“淮水侧驻军统领送了信过来,您要看吗?”
承安逗弄永仪一会儿,低声道:“本日议事,有人催促我称帝,早定大义名分。”
承安垂着眼,道:“我膝下唯有这一双后代,倘若称帝,身份天然也要定下来。”
亲信早已经娶妻,但还是很难了解他现在心境,顿了顿,只得道:“摆布圣上现下与娘娘相守,伉俪和美,那里另有遗憾呢。”
“夜深风重,圣上如何在这儿坐下了。”亲信巡夜路过,赶快上前,轻声道。
承安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她手臂,行动轻柔:“还要去吗?”
“用膳吧,”锦书重又从碗中舀了蛋羹出来:“万事也碍不到用饭。”
“那他们如何办?”锦书捏着永宁一只小手,扭头看他,永宁也睁着一双同母亲类似的眼睛,去看父亲:“甚么身份呢?”
他们如许靠近,相互紧贴,却看不见相互眼底近在天涯的泪光。
“永宁我是不担忧的,她毕竟是女孩子,无关大局,不管将来如何,都会有人照拂,可永仪呢?”
他也晓得,承熙会来的。
只是到了这会儿,两军正在淮水对阵,反倒没人会在乎这些红粉艳事了。
承安笑着上前去将他抱起,在儿子小脸上亲了一亲,方才听锦书道:“明天返来的倒早。”说着,又叮咛人筹办晚餐。
承安悄悄给承熙送信,走的是姚家的门路,经了姚轩的手,毕竟在这关头,别的人他可托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