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
她本不该多说这两句,只是……
此中一个是梳着单螺髻的小宫娥,而另一个……
……并不是传闻中的异瞳。
“方……”
再加上女子未梳发髻,只用嵌玉金冠束了发,手中还拿着一沉香木折扇,清楚是明艳昳丽的天姿国色,却恰好让人感觉如同男儿般英姿飒飒。
世子夫人,侯夫人,侯府嫡子。
可不测……还能有甚么不测能够禁止这门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的婚事?
茯苓疾步跟在方以唯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入了花林深处。花枝掩映处,竟有一座殿阁模糊约约暴露了檐角。
“咔嚓——”
“砰——”
下一刻,栽满芍药的假山后,身着绯色袍衫的年青內侍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走出两人。
宣平侯夫人看中了蜜斯的才名,老爷也成心与侯府攀亲。两边已合过八字,择谷旦传换庚帖,若无不测,这便是板上钉钉的婚事。
茯苓终究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那虞家蜜斯或许也没有别的意义,论家世,宣平侯府的确是旁人攀都攀不上的婚事啊。若不是这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号,宣平侯夫人也不会……”
发觉到她的视野,女子执扇的手微顿。
茯苓也只能这么安抚方以唯。
茯苓心中亦觉不忿,但倒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永初帝即位以来, 这春日里的百花宴只召开过两次。前两次还是奕王在位摄政之时, 而自两年前女帝及笄,宫中便甚少设席接待近臣了。
盛京赫赫驰名的混世魔王——
被当场驳了面子,虞音自是神采丢脸,气得将手中帕子绞成一团。
女子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方以唯,笑着歪了歪头,朗声道,“本来是方大蜜斯……我也正要去百花宴,不如同去?”
固然永初帝方才主动为她得救,想来应是未曾起火,但她总想着“伴君如伴虎”。
闻言,方以唯身后的婢女茯苓叹了口气。
她方以唯,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能赋。十三岁随祖父邺放学宫一游,论争十数位学宫士子,一战成名,也是以名动盛京,有了第一才女的名号。
以是那脱口而出的两句,实在已有较着的怨君之意。
“蜜斯慎言。”
绯衣內侍问道。
为首的男人玉冠束发,一身紫罗上领长袍 ,腰间束着嵌玉革带,嘴角噙着笑,衬得面庞格外俊朗。原该是让贵女心驰神驰的面貌气度,但是……
“蜜斯你慢点。”
见她独坐,一一样落单的粉衣女子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那是甚么人?”
方以唯低眉敛袖,苦衷重重地跟着步队走下廊梯。
若说盛京另有哪些人每日翘首以盼,希瞥见到宣平侯世子的,那必然是在各大赌坊和青楼里。
大颜并无男女分歧席的端方,此次百花宴是瑾太妃的意义,召贵女进宫是为了给永初帝召些玩伴,而同时宴请世家公子则是但愿永初帝能从中择出皇夫人选。
方以唯定了放心神,点头,“小女方以唯,家父礼部侍郎方淮。”
方以唯心中已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蓦地昂首,又细心朝女子的双眼看去……
颜朝女子大多爱好较为繁复的衣袖,而面前这位,却恰好用绣带束紧了袖口,袖口模糊还能瞧见蹙银盘纹。不似广袖双垂的疲塌,这一束袖倒显得洁净利落。
方以唯微微点头,“家父方淮,任礼部侍郎。”
“蜜斯可也是来宫中赴宴的?”
方以唯绝望地垂下眼。
那双凤眸也淡淡地看了过来,眸色幽深,像是如何也看不见底的两汪黑潭。
最后,她没能比及女帝推行新政的圣旨,却比及了宣平侯府上门议亲的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