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便径直从女子身边走过。茯苓从速小步跟了上去。
“你可知,宫中內侍的服色自有规制,之前引我们进宫的不过是四等天青,方才为那位带路的內侍倒是一等绯色。那位的裙尾袖口上饰有金箔,是只要皇亲国戚才可用的贴饰。且方才与我扳话,她不但没有平常女子的骄贵,还会下认识显出久居上位的姿势。这宫中,年纪与我相仿又能有此等气度的朱紫……”
一听方以唯三个字,他唇畔的笑意荡然无存,眉头不耐地蹙紧,连茶也没表情喝了。将茶盏在桌上重重搁下,他挥手,“别提了,管她是甚么才女,小爷我要娶的是夫人,又不是夫子?!”
宣平侯夫人是女帝的姨母,在宁翊生母过世后才嫁入侯府。宁翊虽只是她的继子,但名义上也勉强算是永初帝的表兄,常常出入宫廷。而茯苓不过是个侍郎府的婢女,现在却言语冲撞了宁翊……
內侍将她们引上了湖上的七折桥,岸边柳烟脉脉,已经模糊能瞥见人影,少女们的娇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天子战死疆场,北齐元气大伤,节节败退。
茯苓被她说得一愣一愣,脑筋里绕了几个弯,才倒吸了口寒气,“小,蜜斯!她不会就是……就是当今圣上吧?可也不对啊,皇上不是天生异瞳吗?”
方以唯本不欲凑这热烈,刚要回身走开,却刚好听到了本身的名字。
这些宫闱秘闻,一传十,十传百,其中细节已无处考据。只知先帝贺归动了杀心,但尚在襁褓中的贺缈却幸运逃脱,流落到了大晋,被当时还是废太子的晋帝收为义女。
再开口时,话中多了几分摸索,“那么,如有朝一日穿云破雾,方蜜斯又有何筹算?”
茯苓一下挡在了方以唯身前,狠狠地瞪了宁翊一眼。
茯苓猎奇地问方以唯。
方以唯张了张唇,话在嘴边打了个弯,终究却还是咽了归去。
“世子,传闻这方以唯但是才貌双全,等今后红袖添香在侧了,你恐怕还真会被这位女夫子管束得服服帖帖。”
“甚么世子妃!我家蜜斯还不奇怪!”
迟迟没有听到方以唯的答复,她挑了挑眉,面上掠过一丝微不成察的失落,“罢了,是我冒昧……”
但是除了帝星的命格,这位女帝恰好又是天生异瞳,被预言了弑父之命。
在还没有确认身份之前,她乃至谨慎地没有和女子并行, 而是落了一步跟在身侧。
宁翊嗤之以鼻,“才貌双全?才女凡是长相周正些,都会被人夸成才貌双全。也不看看平常伴我身侧的都是多么美人,就她那种姿色,岂能入我的眼?”
“我又能有何筹算?”
“方才那位朱紫不是异瞳啊,会不会是哪位公主郡主?”
女子微微侧头, 意味不明地翘着嘴角,“看方蜜斯满面笑容,仿佛对这门婚事并不对劲?”
方以唯在原地定住。
方以唯却只是朝她摇了点头。
“陛下,你笑甚么?”
女子愣了愣,直到看着方以唯走远才发笑出声。
如果不是永初帝,那还会是甚么人?
晋帝率兵亲征,贺归为不输北齐士气,也领军出征,却恰幸亏疆场上被年仅十岁的贺缈一箭正中咽喉,当下毙命,正应了那弑父的预言。
顿了顿,她弥补道, “不过, 宣平侯世子也的确不是甚么良配。想来能入方蜜斯眼的, 必得是能出将入相的麒麟之才。”
她身后,宫娥不解地问。
方以唯点头,“我只是不肯谈婚论嫁。不管甚么人甚么家世,都一样。”
“欲渡无楫,临渊羡鱼,”永初帝贺缈摇了摇手中的沉香扇,笑意斐然,“这是怨我没能给她一个机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