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谢,谢先生,”薛禄会心,从速开口提示,“这是皇上。”
贺缈再次开口,笑容涓滴没有防备,“先生坐吧,先生从大晋而来,便是朕的自家人。更何况先生是受寄父所托,前来助朕一臂之力,朕也该当礼贤下士。先生不必拘礼。”
薛显忍不住插话。
春日里的暖阁,虽未设炉取暖,但却也比殿外的阴雨绵绵少了几分寒湿。
说罢便头也不回回身走出了殿, 背影比方才更丧了。
而提到异瞳,晋颜燕三国里,世人皆知的便是大颜女帝贺缈。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极是媚人,额间那缀着一小粒珍珠的菱花形朱钿,更是将眉眼衬得格外明艳不成方物。只是那双黑眸幽如深潭,却像是将本该有的光色硬生生吞噬进了旋涡,只剩下清湛的平波……
……许是因为女帝讳饰起异瞳的原因?
珠帘在她身后散开,撞出玎玲轻响,她倒是立在那没再往前多走一步,微微抬起脸看了过来。
“陛下……”
巧的是,据官方传言贺缈的双瞳一只如淡色虎魄,一只如蓝玉髓,和谢逐梦里的那双异瞳一模一样。
“谢先生,陛下体恤您,让您在这暖阁里坐着等。”
他原觉得不管如何,见到大颜女帝的第一眼必定能辩白出陌生或是熟谙。不料女帝美则美矣,这一眼却只是反应平常,最后他既没能将面前这位女帝陛下与梦中人重合,却也不敢断言两人之间毫无关联。
“……是。”
玉歌两眼一黑。
贺缈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玉歌, “他如何了?”
……这不还是没把她的话听出来吗???
谢逐有些失落。
进了暖阁后,谢逐膝下密密麻麻的疼痛公然减缓了很多。
贺缈当真检验了一下,这才认识到本身仿佛确切打击了陆珏的事情主动性。
陆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或许是幼年的灾害皆因这一双异瞳而起,这位女帝自从即位后,便甚少以异瞳示众,不是以轻纱覆眼,就是戴了明眸讳饰,以是全部大颜真正见过女帝异瞳的人,一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谢逐转头看了一眼,“陛下,这……分歧端方。”
她声音越说越小,“一听到那谢逐雨天会犯病,就急得跟甚么似的。”
贺缈灵光一闪,俄然忆起那日在广福寺,谢逐唤的那声阮阮。莫非他所寻之人,名中刚巧也有个阮字?乳名也叫做软软?
谢逐低垂着眼。
“…………”
“那,奴婢现在去传话,让谢逐过来?”
他想寻到梦里阿谁被唤作软软的异瞳。
贺缈偏头看了薛显一眼,虽有些惊奇,却完整明白薛显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你们下去吧……留玉歌在这就够了。”
普天之下,名字里有阮字或奶名叫做软软的女子数不堪数,但异瞳……却必定不会在人群中悄悄无息地藏匿。
薛禄端着茶碗奉上,“您喝口茶去去寒。”
女子绾了个惊鹄髻,髻边簪着一对凤钗步摇,身着立领宽袖的彩锦宫装,下头是一袭单丝罗裙,白底上绣着一朵牡丹,以金丝银线嵌盘出枝叶扶疏,铺满了裙裾。
陆珏叹了口气, “是。”
如果这个传言失实,那这位大颜女帝和他的梦究竟有甚么联络?如果她的确是阿谁异瞳,为甚么会呈现在他的梦里?他十三岁那年产生了甚么,又让他健忘了甚么……
这些疑问困扰了他将近十年,就像一条望不见绝顶黑漆漆的隧道,在层层迷雾中走了好久,直到现在才模糊瞥见一丝亮光。
易容后的贺缈穿戴一身浅显婢女的碧色衣裙,梳着单髻,衣衫上几近没甚么点饰,发髻上也仅仅只扎了根绣带,连簪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