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色渐浓，九公子垂眸，只觉纸帛上四个巴掌大的墨字儿，一忽儿恍惚一忽尔清楚，又仿似挤挤挨挨，仿佛想要从纸上跳将出来。
只铁棘不说，言外的意义倒是谁都听得出来。
五天以后，将近半夜时分。
“禀报公子。”
说得这句，铁棘才想起来翻身上马，只他方落地便两腿一软，梦沉眼疾手快，探身在他掖下一托，铁棘这才站稳。
夏季畴昔，转眼便是秋至。
“夫人携金走人”这句话，在舌尖儿上滚了几滚，铁棘终是又咽了归去。
九公子五指一紧，刹时将纸帛攥在手心。
仆妇乜斜了眼，啧啧道：“这还用问么？她如神仙妃子，你们……终是神韵差的远呐！”
叮咛前一句的时候，九公子还是调子儿低醇安闲，只说到舞阳两个字儿……却像是头痛牙痛，痛极了连抽两口寒气儿一样。
妇人上高低下细心看了姐妹两个，想了想，终是看在金锭份儿上撂下实话：“九夫人面貌雍贵华满，行走坐卧间韵致娟娟……你们一个站立时颈背与她有些类似，一个斜卧时脸颊与她相仿。”
只他方一开口，九公子便问：“何事？”
远山便拐返来一扯铁棘，小小声道：“还不走，快走。”
又是夫人……远山低眉垂眼儿，谨慎翼翼捧了纸帛递给九公子。
“去半间亭。”懒懒叮咛过这句，稍稍一顿，九公子又道：“让凤台东城两人回同心楼……。”
车厢里非常寂静。
实在院墙是木头还是石头不是重点，重点是村民们发明，这家男人上山打猎打柴，老是垛成了小山，丫头们逮鱼不是用网用竹篓，而是抓一把拇指大小的石子……只要有鱼儿吐泡儿，小丫头便顺手去砸，一砸便是一条大鱼。
两天以后，高阳铸与单衣两人重新都田庄返来，九公子也仅知田庄早是人去屋空，里头连个看门老仆都没有留。
九公子眸光由印章上一扫而过，复又眯了丹凤眼儿看铁棘。
当下铁棘苦了脸儿道：“仆有些不大放心，随后便跟去祖宅……哪知乌大并末护金入府，仆又从琴嬷嬷处晓得夫人亦是要出府转转，另乌家诸兄弟亦是踪迹皆失。仆心知……心知……。”
看景象妨似出了大事儿。
两姐妹内心惊奇，使金打通打扫天井的妇人来问。
由西往舞阳的官道上，十来个青衣大汉，簇拥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奔驰而来。星月昏黄的微光之下，模糊可见顿时大汉个个满脸风尘之色，仿似行了极远的路。
两姐妹呆住。
车内乌黑一团。如果遵循平常，行路时九公子总喜燃了灯烛看书，这回不晓得如何回事，此人一起返来，夜里向来不允人点灯。
村中房舍都是围了木栅栏，这四所小院儿倒是用大石砌了院墙。
当夜无事。
见过老夫人，九公子竟似不肯在老宅多呆半刻，出紫曦堂便仓促回了浮云山。
提起同心楼，九公子俄然腔调儿一涩。
想跳出去？哪有那么轻易！
如此见过三四回，九公子再也没有去望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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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九公子尚回老宅见周氏姐妹，且次次均是拿两套绯色直裾使两姐妹换上，令其一个站在窗下，一个倚了矮榻斜坐。他便煮了茶水坐了榻座看书，一壸茶水啜完……天气渐亮时，他便施施然回浮云山。
九公子便右手攥紧纸帛，左手揉了额角儿，淡声叮咛道：“传令高阳铸与单衣两人，立时抄近路奔去新都田庄，其他人随本公子立返……舞阳。”
而后月余，枢密院里也仅仅查到谢姜几人曾颠末召陵往昆阳去。只也仅限于此……昆阳露过面儿后，谢姜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涓滴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