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笼在薄霭以后，暗淡朦朦中，几点星光闪闪熠熠，远山昂首望望天涯，半晌，方抬脚进了正厅。
光影明灭中，九公子俄然勾了唇角儿：“这个小东西还是心软。”自语了这些，斜眸一瞟远山，漫不经心问：“夫人是不是应了雪姬，要保她性命，再允她过上安闲日子，嗯？”
乌大上前揖礼，礼罢，往前踏了几步，直到腰际顶住桌沿儿，方压了嗓音道：“公子还记得阿谁雪姬么？就是阿谁出身衍地赵氏，厥后先去高阳府，又去伉公子府里做姫的妇人。”
“嗯，出去。”九公子放下书册，眸光斜瞟了翡翡镶银烛台，见灯烛已燃去了大半儿，便拇食两指捏了灯芯儿一捻，待松开时，烛光便猛可里亮了一亮。
那座板屋是座北朝南，这个小东西背对屋门儿，身后天然便是北方。挑左边鬓发……是指东方，这个指尖儿绕了几绕……九公子眉头微皱。皱眉深思半晌，恍然明白过来……指尖儿绕了几绕，是要奥妙绕畴昔，是提示毋要轰动旁人，掖在耳后……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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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垂眸坐了，既没有开口，亦没有动。
统统都做完了，乌大顺手“吱嘎”关了厅门。
远山躬身道：“回公子，夫人使韩嬷嬷给她备了五十金，并令乌十送她去新都田庄。”
“传讯黑衣护侍，往浮云山北麓搜刮。”九公子眸光无惊无诧，叮咛出来的话，亦是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梦沉并乌十四擅追踪，调他俩畴昔沿途刺探。”
这天是六月初三，本来敞亮亮的上弦月，不晓得甚么时候蒙上了一层薄霭，月色显得有些昏黄，乃至……有些昏。
不悦乌大背着谢姜……来前院。
此人的声音，乍听起来是浑不在乎，只是……远山鼻子眼睛几近皱成一团：“是，阿谁妇人提了前提，要夫人将她送去安然之地，方才说出霍家父子的下落。”
出身卑贱，想尽力过好日子并没有错，错的是她生不逢时，碰到赵显这类家主，又赶上赵氏这对姐妹，再芳心错付……遇见霍伤这般小人。
“是。”乌大觑了眼九公子的神采，一眼觑过，忙垂下头：“那天赵氏去断云居捉……阿谁，夫人便顺势挑雪姫与赵氏掐了一架。过后，夫人令新月送她去了青石坡。”
这边儿乌大进了厅，甫一出去，此人并不焦急禀报，而是两手扒住门扇儿，回身朝配房房顶上扫了一梭子。待寻见梅树枝桠与屋脊那处，模糊伏了一团暗影，乌大向着那处……竖起食指，指尖儿前后摆布划了一圈儿，做了个“看紧四周”的手势。
因这些事前前已禀报过九公子，乌大便掐头去尾，尽量简朴了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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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曲指敲了桌沿儿，数声以后，嗤地一笑，自嘲道：“自四王女被掳，众家世族均派了陪侍妙手一拨拨刺探收寻，方才另有信儿言……有贼匪索一万金。”
这话固然是个问句，却模糊透出笃定的意义。
“今儿个山下不是送来些樱桃么？”九公子慢条斯理卷了纸帛：“将这个给谢中郎。”
“是。”乌大又回身揖礼，礼罢，方开了门出厅。
脚步声踏踏一响，九公子便淡声问：“那妇人走了么，嗯？”问了这句，抬眸扫了眼远山。
“是。”乌大忙压了嗓音解释：“当时夫人在梅树下坐了，是……背对着屋门儿。”
雪姬以霍伤这条大鱼相挟，殊不知谢姜从她神情话语，从她呈现的时候地点，乃至从她衣裳裙裾是否整齐之上……早已猜测出霍伤在浮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