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老太太催促。
婢仆们纷传四娘子惹怒了管娘,被管娘折磨了一早晨。前几日才刚受了大娘子的奖惩,现在又被这般折磨,并且婠娘子涓滴未讨情,置若罔闻,世人纷繁感慨,到底是送出去过的人,靠近不起来。
“也未曾。”
“可不是。我杨家是甚么家属,不嫁帝王也得嫁王子皇孙。”
腿部已经全无直觉……
她最后干脆放下针,理直气壮的开口,“荆词不通女红,眼神不好,穿不了。”
“是。”
荆词闻言非常无语,杨家人的傲气,大抵就是从老太太这遗传来的。
丫环们悄悄散去。
“是嘛。”老太太点点头,“繁华、昌隆,待到入春,我们也出府瞧瞧去。”一旁的两个丫环甜甜地笑着,福身道好。
“是。”婆子应对,“大娘子早些安息吧,夜深露重,把稳着凉。”
“没去。”
荆词又挪了挪腿,眉头紧皱。
荆词讶异,“现在?”
“累了就盘腿吧。”老太太语气无法。
拿着针线的手指不断地颤抖……
青女从速上前为主子捏腿。
昨夜老太太拉着荆词唠嗑,叫荆词讲在洛阳的见闻、潭州的模样,荆词讲得打盹连连,老太太的兴趣却浓得很,直到深夜睡意袭来,才叫荆词去歇息,并且赏了荆词一个泡脚汤。
“是。”荆词风雅承认。
“四娘,今晚你将这一百枚针穿穿看,看要多长时候。”
“天气晚了,你们早些归去安息吧,由我监督四娘便可。”老太太笑着对世人道。
荆词迩来通过察看得知,杨府管事的是杨寿雁,老太太只顾每日吃喝玩乐,至于杨知庆……甚少过问府中琐事,最有能够的是他一向在背后教唆她行大事。其他的那些姨娘们,无足轻重,是老太太孤单时逗一逗的玩伴罢了。
莞院。
“啧啧,你太不会玩了。”老太太神采鄙夷,“这类日子凑甚么热烈去乐游原,去曲江才好呢,花草环周,烟水明丽。”
“坐好了,坐要有坐相。”老太太语气非常峻厉。
站在一旁的青女眉头微皱,内心不觉担忧,四娘这般抵挡……只怕一夜都有苦头吃了。
老夫人见着她如此行动,愣了愣,并未恼,反而哈哈笑了出来。
“当年我入杨府,何尝不是不通女红,老夫人就是这般叫我穿针,我也没穿。”老太太一双沧桑之眼入迷,似在回想,“唉,算来都五六十年了,在杨府深居,也不知外边是何六合。”想来,她位处妾室,生下杨府独子,老夫人想将她扶为正房,便以大师闺秀的标准重新塑造她,这期间的苦头啊,数都数不清,终究,她还是未被扶正,阿郎去了,主母去了。
“景很美,仰看朝霞,俯瞰长安。”
杨寿雁斜斜躺在榻上,案上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安神茶,似在思虑。
“入、入宫?”荆词惊奇,好端端如何提及入宫?
荆词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怨气,既然说了不通女红,另有甚么好测的,明摆着就是用心难堪。她挪了挪腿,双腿已经完整麻了,难受得不可,再看着丫环呈到面前的针线,欲哭无泪。
咕噜——
荆词眼巴巴地看向王婠,只见她头也不回地拜别,更别提为她讨情了。李谌反倒冲她扮鬼脸,嘻嘻笑着出去。
荆词悠悠走回筎院,神清气爽,昨日的疲态荡然无存。这个祖母的古怪性子她总算摸得一二分了,人前严厉端庄,人后就是不甘孤单的老顽童。
“请他来一趟筎院。”
腿部全麻了,她忍不住收回嘶嘶的叫声……
荆词缓缓拿起一枚针,唉,若要全数穿完,得穿到甚么时候……
本来日日上文漱斋就够折腾了,本日登乐游原非常怠倦,刚返来来不及沐浴又被叫来娓院,现在还被“罚坐”和穿针,她早已脑筋发混、双眼发昏,坐都快坐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