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七爷爷将黄铜烟锅子敲得震天响骂道:“没端方!明儿冬儿丫头生辰,大师一起饮!”
大当家的宝贝独生女儿田冬儿可真是给女子们长了脸。寨中端方凡是十六岁成人的少年,必得下山一趟做次“买卖”,做成了才算成了人。这虎头寨虽说叱咤陕南二十余年,但这女孩子成人礼做成买卖的,可就田冬儿独一份。本来么,当匪贼,本是过不下去日子的筹算,谁能料这世道一乱就乱了几十年。这虎头寨里长大的闺女毕竟也是要嫁出去过安生日子的,没有个和男娃子一样当匪贼的理儿。
有那半大小子笑道:“七爷爷但是老胡涂了,咱这匪贼窝子端方比镇南王府还大!”
一队骡车,踯躅行在浮土半寸高的官道上。说是官道,却已几年未曾补葺,绵绵山林中也不见半户人家。恰是乱世,此处早已多日未曾见过如此划一的商队了。
田冬儿表情便闷闷起来。
“咻――”半山中响起一声刺耳的口哨声。
小伙子们立时便嚷嚷着要喝几碗。
墨客展开眼,望那人,心道本来是个女子。昂首看时,却见那水汪汪的眼中有笑意一闪,墨客再不闭眼,只是低了头。
银光一闪,丰富的刀背带起呼呼的风,冲那墨客脖子卷去!
孙家婶子一把扯住田冬儿笑道:“傻丫头,这女孩啊,过了十六就是女人了,哪还能毛孩子似的?快别玩这些了。”
薛七爷爷眯着眼睛,细细闻了闻道:“是四十年的西凤老酒,康熙年间但是一两银子一两的奇怪物!”
川甘陕交界的青木川便多了一件无头公案,虎头寨的匪贼们便多了桩大买卖,但乱世中,谁又能管获得这偏僻地界呢?
几个车夫听得“虎头寨”三个字,早已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逃了个干清干净。只留下一个十八九岁的白面墨客,明显是身上有病,跑了几步,却被石头绊倒,一面咳个不断,倒是再也有力爬起来了。
一阵风过,青松便掠起一阵涛声。
黑衣人中走出个大高个儿,一把明晃晃的刀颤巍巍指着墨客,大声笑道:“这便是奸商了!让我砍了吧!”
田冬儿却不认这个坎儿。她是虎头寨大当家田麻子的独女,明日她就满十六了。她早就憋足了劲干票儿大的,给寨子里人看看,看谁还敢小瞧女儿家!
世人带着婆娘娃子,欢欢乐喜地看。看那骡车上的卸下来的物件。
“叮铃――”一根九节鞭卷住大刀,那刀锋便生生停在了墨客脖子旁半寸处!墨客脖子上的皮肤已感到了刀锋上的寒凉,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谁家娃娃不谨慎搬起一个,“啪――”却不谨慎在地上跌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