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弱的睡袍留不住暖意,长长的青丝披了浑身,那一阵一阵的冷风,只将她的衣衫和发丝牵地如夜绵长。

陆源持续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去岁起,江南西道便雨量希少,两湖稻米减产,户部调闽浙粮仓支应,现在五百车粮草已经沿着官道去往滇南,但是,这五百车的稻米,有一大半倒是麸皮谷糠,剩下的,也几近都是些陈谷烂粮。”

陆源轻声道:“有些事,略加推波助澜,天然能够水到渠成。”

陆源唇瓣似动未动,只吐出几个字来,“你且好自为之。”

阿音便道:“滇南兵变不过两月,朝廷调兵遣将,那筹集粮草的文书到了江南,只怕没有多少光阴,宋振派人竟然这么快就网罗到了五百车的旧粮,江宁的船埠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能够偷梁换柱麸皮谷糠。而宋振竟然对此却一无所知,呵呵,陆至公子却对这内幕知之甚详,公然是旁观者清呐。”

天德二年,又是一年的春来,早归的燕雀已经在廊檐下筑起了新巢,为繁育后代忙繁忙碌。

他那深沉的目光令阿音浑身不安闲,心头另有生出些许凉意,只因那幽深的眼眸中,透出几分哀痛的恨意――

东方微现鱼肚色,而屋内却似更加的暗沉,一盏孤灯,照不明方寸,灯下,一张被暗影勾画的面庞显得非常的阴霾。

很久,暮色撤退,明光微现,他才开口,道:“传信去清安,赵立府上有任何不平常之处都要细心留意。”

“江南船埠、赌坊、钱庄十之八九被宋振介入,你说……他家中堆得金银十辈子都花不完,若不造反,留着另有甚么意义,嗯?”她抱动手挑着眉道。

便出去一名小仆,他将封好的信递给他,道:“送去京都梁王府上。”

阿音坐在廊下,抱着那把破琵琶,却没有弹奏。

陆源转头,看着她道:“你忘了沈荣是如何死的了?你若晓得林茂行是江宁知州,定然会乘秘密了他的命,只是我还要留着他背黑锅,你最好谨慎一些,不要像前次,坏了我的事。”

阿音轻笑,“如何会?我杀了他,他顶多死了也就死了,你却让他申明扫地,丢了官还丢了脑袋,我帮你还来不及呢。”

她昂首,忽见浓烟滚滚,婢女疾走而来。

“阿莲,你是如何了?怎地浑身的血?”

阿音还记得那一年的南陵也是春季,她一挥剑,斩落了无数的桃花,桃花片片飘落,漫天漫地的红粉,她望着桃花树后的少年,少年一身青衫,望着她只是笑。

“大王,此事奇特。”

男人隐黑暗中的眼睛令人看不清此中的锋利,“说。”

陆源微微顿了顿,而后持续写。

陆源便道:“你想想谁能在这桩事中能得些好处。”

阿音一刹时厉色忽现,冷冷而笑:“本来如此,明晔与宋振素有嫌隙,哦,不,不是嫌隙,应当是夺妻之恨吧。数年前,梁国的豪州州牧降了明晔,将女儿送与明晔为妾,半路那小轿遇风,掀起了轿帘,不想被宋振瞧见那女子貌美,起了色心,将她掳回军中,那女子不堪受辱,他杀而亡。”

她起家,进了屋内,瞥见陆源正写一封手札,便抱动手倚着窗棂看着水榭旁主动的锦鲤,道:“丛涛死了,老婆后代尽投缳。”

光阴仓促,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仿佛在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别离,只是树叶黄了又绿,鲜花开了又谢。

她起家,鞠起铜盆里的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洗去了泪痕,也洗去了睡意。推开窗扇,天井中有一株桃花,花瓣已经落了很多,绿芽垂垂覆上了色彩。

阿音眯着眼睛看着陆源,“谁做的?”

陆源道:“宋振暮年便在闽浙运营好久,一贯将属地视为私物,赋税盐茶皆不准旁人插手,此番调粮,他不肯出新入仓的新粮,派属官自江北拉拢旧粮充作军粮,江宁为来往交通要道,林茂行手伸不伸获得闽浙又有甚么干系,宋振总会想到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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