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起家自碗柜里拿个碟子出来,只当没看到她哥嘴边沾着的芝麻盐,捡了四五根油条两三个火烧递给她哥,“给嫂子端去吃吧。”
本来,她爹是做的这般好梦!
就着父亲这句话,褚韶华渐渐的掰碎窝头,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泡进粥碗里,渐渐的有了主张。
褚母见这又是油条又是肉火烧的,已是心疼的了不得,颤抖着嘴角问,“他爹,如何买这很多好吃食,这很多少钱啊!”
“不消了。”褚父皱一下疏淡的眉毛,有些不耐烦。
只看这一兜东西,就晓得为甚么她爹这东山总也起不来了!
这点儿东西,褚韶华一集织的布都不敷的,估计一月织的布能顶她爹这一顿!
“那一会儿我再拿返来。”
褚父是临中午才返来的。
褚韶华接过,转手递给她娘。褚父独自拿起油条,头尾半数,再拿个肉火烧,把油条往猪头肉的肉火烧里一裹,比划着跟闺女说,“闺女,这么吃,香!”
记得她年长幼时候是一点儿肥肉都不吃的,觉着腻,入口恶心。想想火烧里的猪头肉,大哥嘴角沾的芝麻盐,褚韶华看动手里的火烧,忽就无端的恶心起来。她之前,也不喜吃肥肉,可现下,竟觉着这猪头肉香腻适口,隐有垂涎。褚韶华望着桌上的窝头、咸菜、黑酱、油条、肉火烧……听到门口响动,见她爹换了身灰色的粗布棉袍,唉声感喟的持续坐下吃方才剩下的半个肉火烧了。陈家一回籍,褚父仿佛格外看重这个女儿,不过,看到本身回屋换身衣裳的时候,桌儿上的油条火烧便少了大半,不由看向闺女,他原还想留着吃个下顿儿的。
现下褚家穷的叮当乱响,也不知柜里能有多少东西可翻乱。褚韶华便本身坐桌旁用饭,一时,她哥过来厨房,见桌上又是油条又是火烧的,说,“爹如何买这很多好吃的。”
褚韶华道,“大嫂做月子哪,再说,吃不了先在你们屋里放着,不然爹得留着做下顿儿,月子里别亏了身子。”
褚母也是心疼的很,这件绸袄是当家的最后一件绸衣了。平时当家的都舍不得穿,只要赶集时才会穿一穿。褚母感喟,“油点子那里洗的下来,哎,你先脱了,我泡水里,泡泡再洗。”
“就那么三两件衣裳,我爹四十岁的人了,连穿哪件儿都不晓得?”褚韶华挑一挑眉,“娘你坐下吃吧,吃完不还得洗衣裳吗。”
褚母刚把擀好的芝麻盐儿、从锅里捞出的一个煮鸡蛋,连带着两个热腾腾的着花儿大馒头,一碗熬的米香四溢的小米粥,清算了一个托盘让儿子给媳妇送出来。褚韶华在桌上摆好一家子吃的窝窝头,一碟子切的整整齐齐的腌咸菜,一小碟子黑酱,三四根洗的干清干净剥出乌黑葱白的大葱。褚韶华正在盛玉米粥,褚父把手里的一兜东西递给褚韶华,“华儿,摆上,别整天吃窝头了。”
闺女嫁了财主,可不就能扶养娘家么?
褚韶华说,“爹,你吃吧,我可吃不了这么油的!”猪头肉便是肥多瘦少,油条更是从油锅里炸出来的,火烧是陈家村儿集市上铁皮桶里烤出来的外头两层皮,里头中空的,倒是没甚么油。可这猪头肉和油条配一起,褚韶华也受不了,她把火烧里的猪头肉大半倒在咸菜碟里,在火烧里夹几根咸菜,渐渐的咬了一口。就听她爹“唉哟”一声,褚韶华眉毛都没动一下,就晓得她爹是猪油滴衣裳上了。公然,褚父跟炸尾巴的猫普通自板凳上跳了起来,半旧的青绸棉长袍的大腿那处已是滴了一溜儿的油点子,褚父一手还握着那裹着油条的肉火烧,猪头肉和油条里被挤出的油渍顺着逃窜手掌顺溜儿着流袖管里去了。就如许,火烧还不肯放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