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风吹在脸上，风声雨声和群情声混成一片，垂垂难分相互。
宋青说：“书院十三个大儒，除了我阿谁怠惰师尊外，全都去了点星殿，要在气势上压住阿谁乐乎狂生呢。”
步安见天姥书院这帮大儒没甚么手腕，估计本身要亏损，心道：早知本日，你们当初就该大风雅方让我过关。现在被动了吧？
几位大儒都面面相觑，心道这五讲与四美又是哪位贤人的训言。
正如他所料，一帮人客气了半天，那来自汴京乐乎书院的儒生终究发难，抢道：“这墨客器宇不凡，必是学儒的大才，入门试罢了，何必过分难堪人家。来来来，小公子，贤人曰：尊五美，屏四恶。是哪五美？哪四恶啊？”
那人身形微胖，面白须黑，手里拿了把折扇装萧洒，开开合合就是不扇风。四周人明知他说反话，可眼看他说得朴拙，也就不好辩驳，只是东拉西扯，说些“取士唯才”之类的场面话。
步安看了看殿内众儒，再看屠瑶的背影，心头浮起“十四万人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的诗句来。明显是书院高低的大事，最后却要一个女人来救场……好吧，这女人不普通，那份淡然却又萧洒的气度，实在令人叹服。
步安站在檐下，听着四下里悉悉索索的群情声，胸中的不忿和沉闷垂垂堆集起来，仿佛有一股恶气无处宣泄，憋得难受。他从脚下散落的竹杖中捡起一支，以杖支地，鹄立在雨帘前，像个迟疑的行者，又像是在酝酿着甚么。
想到素素还躲在山里，步安脑海闪现起躲雨的流浪猫形象，心道：彻夜如果她再来送东西，必然要留她在屋里避雨。
宋青嘻嘻一笑道：“甚么‘你师尊’，现在也是你的师尊了。我就说，明天你如果能对付过来，我就是你小弟。现在你对付不了，就成了我的师弟。”
步安笑了笑，道：“五讲四美我倒是晓得，你想不想听？”
细眉细眼一丝不苟的考官叫费永年，浓眉大眼脾气直率的考官叫吕飞扬。这两人坐在中位上，看模样补试的主考官还是他们。
“混账！”大儒赵贺俄然怒了起来，道：“谁许你私换命题！”
次日一早，步安刚洗漱完就有人拍门，他排闼一看，门外站着一棵矮松树――是宋青头戴青斗笠，身穿绿蓑衣的模样。
屠瑶收完雨伞，将其递给一旁等着的宋青，然后云淡风轻地走进大殿，悠悠道：“这弟子我收了，不消考。”
上山轻易下山难，又逢雨天，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候，来到点星殿时，殿前已经围满了人。
这女人他只见过一面，印象却极深，恰是阿谁湖边亭子里弄潮的屠瑶。
乐乎儒生见她不说话，朝着费永年摊手道：“本来在江南吴越，所谓诗才，是凭一句空口口语就能作数的。”费永年等人被他这句话呛得神采丢脸至极。
步安眉头微皱。此人准是晓得他上回招考的场面，还晓得他“半部论语步执道”的名头。五美四恶出自论语他是记得的，但是哪五美，哪四恶，那里背得上来。
步安走到这些人围成的半圆中心，草鞋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一串清楚的水印，湿透了的衣角另有雨水滴落下来。他神情安静，有种“事已至此，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的干劲。
步安模糊听到“半部论语”的群情声，心想：可惜这个天下的宋朝是个短折鬼，没人晓得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要不然半部论语但是个大大的褒义词。
看到宋青对着他眨眼，步安才反应过来：本来屠瑶就是他阿谁怠惰到从不设堂讲学的师尊！他看屠瑶最多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是书院十三个大儒之一。如许一对比，司徒彦十九岁修成大儒，仿佛也没甚么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