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闻言,面色未动,却向陈子岩悄悄挥了一挥衣袖,表示他退下。
“阿濬,我那日曾对你说过,我会成为你的朋友——一个对你有效的朋友。这是我比来一段光阴,用府中残存的布料制成的宫花腔式,另另有银霜炭的制成体例。本想着离府时拿给刘总管,让他可觉得府内节流一些开支,不过现在阿濬亲身过目,也是使得的。”
如何能不忧?睿王已摆了然对她的情义,与想要留她在身边的决计。他能够不吝统统,冒着激愤睿王的伤害执意带她分开,乃至押上身家性命——却仍不能撼动睿王半分。
而本身,又于心何忍?
说到此处,商娇将那薄薄的小册子,悄悄放到睿王案前。
睿王抬眸冷睨了商娇一眼,伸出一只手,将案前小小的画册略略翻了一翻,不由轻嗤了一声,翻手将画册扫之于地,一脸不屑。
“那是天然!”商娇扬起一朵如花笑靥,慎重道,“我与阿濬既是朋友,平生一世,我天然都不会背叛于你。”说到此处,她恰好头,伸出一根小指,“不信,我们拉勾为誓。”
商娇看睿王面上神采,便知他已对当日之事有所悔意,因而干脆上前一步,行至睿王面前,又道:“阿濬,你身为大魏的亲王,又掌管着大魏的朝政,我晓得你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本账册,便是我对你的用处。自古以来,朝廷财务便是一国命脉,你只用按我这本小册上记账的体例,令户曹重新造账,便能很快把握一国财务及疏漏,对你,对皇上,对朝廷便都是一件功德。当然,一国的账务,必定不会这么简朴。我另有很多记账的体例,都一一记于脑海,只待今后细细列举给你便可。”
“……”睿王顿时哑然。
商娇点点头,又摇点头,“并不满是如许。一来,我曾说过,我当阿濬是老友,我入王府仅短短两月时候,便曾碰到刺客盗取行军布阵图,阿濬常日来的辛苦,可见一斑。作为老友,我既能帮你分担一些,便分担一起,这是朋友的道义;
陈子岩得令起家,退下,却在与商娇擦肩而过的一顷刻,忧心忡忡地看了商娇一眼。
睿王见商娇老练的行动,不由一哂。
这份恩典,天高地厚!
商娇获得宣召,很快便随了刘恕入得厅来。
她也懂,却甘愿统统如过眼云烟,转眼即忘。
“但我想这一样东西,阿濬必然会很感兴趣。”
商娇也不催促,只站于案前,看睿王一页一页翻看着册上记录的每一个字,时而沉吟,时而欣喜。
商娇沉默一笑,向睿王福了一福,“阿濬聪明,我的这点小伎俩,全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奇淫巧技,难登风雅之堂。”他嗤之以鼻,“这宫花与银霜炭,即便可为王府节流一些开支,但说到底,我睿王府尚不缺那几百千把两银子的花消……商娇,这便是你这个朋友的有处?你公然藐视了本王!”话语间,已带到浓浓的讽刺。
一双大手,紧握成拳,垂在那月白锦袍两边。
好久,商娇抿抿唇,踏着厅内描着弓足的玄色大理石花砖,缓缓走近睿王案前。
想起那日青矜苑前,他对商娇与陈子岩干系的歹意测度,不由一时赧然。
巴掌大的脸扬起久违的,轻松的笑意,如一缕阳光照入久在背阴处的玫瑰,渐渐绽放,朝气勃勃……
想来此处,睿王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方才在内里时,等了好久,也想了很多。俄然发觉,睿王如果当真对她成心,不肯放她,此时店主前来带她拜别,必将会被睿王视作与之作对的仇敌。
再开口时,却带了非常的轻松。
那便已是赌上了身家性命与……全部陈氏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