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爱莉退学的头一天早晨，是牛家庄最沸腾的夜晚。电影队早早的就在村东大会堂前拉起了银幕，孩子们小鱼一样喝彩腾跃着，在繁忙的大人身边钻来钻去。牛书贵的院里院外，灯火透明，清算得干清干净，摆满了酒菜桌椅，只留出一个狭小的过道。掌勺的是村里红白理事会的大厨牛阳，这个从小就结缘于红案的小伙子近几年跑到多数会在大旅店当上了厨师长，传闻初中时的同窗牛爱莉考上了大学，就特地赶回家，在一堆杯盘蒸碗中忙得大汗淋漓。
赵四穿一件白衬衫右臂夹一皮包走进大门的时候，牛书贵正在搀扶着八爷在一个圆桌的上座上落了座。八爷看上去朽迈了很多，他的右手里常常抓着一块红色的手帕，随时擦着鼻涕口水。但精力仍然矍铄，他落座时没有健忘向四周跟他打号召的村人们摆手请安。赵四被牛书贵引到屋里坐下，但他又仿佛苦衷重重的四周张望，牛书贵递给他的一根烟没抽上几口，就表示让牛书贵借一步说话，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外的一棵泡桐树下，不知说了些甚么，从衣袋里便取出一张群众币往牛书贵衣袋里塞，他们谦让了一阵儿，牛书贵把钱收好，执意要拽着赵四回家，赵四终究让步了，跟着牛书贵又坐在了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