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数百利箭便已飞速射出,直直穿透了谢含烟的后背。云倚风被这变故惊得头皮发麻,万没推测她竟如此狠得下心,来不及多做考虑,只敏捷退到季燕然身边,挥剑扫落了面前箭雨。第一轮进犯结束后,墙壁“咔哒”一转,立即又有更多利矢冒出头来,寒光刺目、锐响刺耳,氛围亦被扯破了,当真不负“千钧”之名,一波紧接着下一波,像是永久都不会停止。饶是三人皆为妙手,也挡得万分吃力。殿内无处可躲藏,云倚风错身一闪,想要避开左边弹弩,却不慎被射|中小腿,踉跄颠仆在地。季燕然飞身将他护在怀中,以龙吟剑气扫落夺命利刃,后背亦受了重伤。而墙壁里仍在“咔哒咔哒”地转着构造,数百利箭已迫在弦上,江凌飞扭头看了眼两人,哑声道:“保重。”
“公子!”见他回身想要分开,蛛儿声音蓦地拔高,拖着瘫软的身材往前爬了两步,伸直手臂欲扯住那如雪衣摆,却被额上流淌的血遮住视野,如病笃的鱼般挣扎两下,不甘地咽了最后一口气。
“能,如何不能。”老太妃心如刀割,攥紧那冰冷的手,“娘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鬼刺哑声干笑着,道:“你怕我会吃了他?”
相隔十年的母子相逢,罗入画自是冲动万分,也没多想,当下便将这件事奉告了谢含烟。
“我是在帮她!”谢含烟态度倔强,“你那废料一样的娘亲,竟想带着你就那么逃了,还敢诘责我为何要对得起将军!她也不细心想想,若没有将军,焉有她的相公与儿子,我为何不能杀?”
“这么多年来,你一向都是先害人、再救人,邪门歪道的手腕用了个遍,那里配得起半个‘医’字。”云倚风将他逼至树下,“现又与叛党联手,漫衍瘟疫坑害无辜百姓,当真罪该万死。”
鬼刺手指一弹,一股内力震得飞鸾剑身嗡鸣,云倚风亦被带到手腕发麻,长剑几乎脱手。鬼刺一掌控住他的肩膀,拧得那处骨节“嘎嘣”作响,阴沉笑道:“你这一身技艺,皆是由我悉心传授,现在却想用来对于我?”
她一边说着,身后墙壁也跟着收回纤细声响,无数支闪着寒光的箭矢,密密麻麻冒出了头。季燕然看得内心一惊,一把拉住云倚风的手腕,将人挡在了本身身后。谢含烟见到以后,笑得更加诡异了,她抹去眼角浊泪,疯疯颠癫道:“竟还是一对甘心同生共死的小恋人。”说罢,腔调又狠厉几分,“只是可惜啊,再情深义重,今后也只能做一对鬼鸳鸯了。这暗器名曰‘千钧’,耗尽我毕生所学,触发时如骇浪惊涛,一重接着一重,即便萧王殿下武功高强,在这狭小暗室中,又能抵挡几次呢?”
“先把剑放下。”季燕然耐烦劝他,“我们好好谈一谈。”
黄庆此时也抱剑带人赶到了,见云倚风安然无恙,方才放了心,五花大绑将鬼刺捆了起来。蛛儿奄奄一息倒在树下,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她瞪大双目,凄凄道:“我即便是死了、死了,也要跟在公子身边,这人间没有谁只要我能服侍公子,只要我。”
江凌飞目光怔怔看向墙角,看向本身的“娘亲”,脑海中再度浮出了那口枯井,以及井中的森白骨架。他眼球充满血丝,多年来对峙的信心,与灵魂一起被利刃破为两半,天下亦轰然倾塌了,只一字一句道:“是你杀了她。”
“你不信赖、或者说是不肯信赖的事情,另有很多。”季燕然看着他,“包含当年的黑沙城一役,先帝在战前已再三奉告,玄翼军一旦受困,朝廷绝无余力派出援兵,卢将军却执意要开战,断不肯走招安之路,你可知是为何?”
“没事,我没事。”玉婶神采惨白,“这我们还能出去吗?”她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作势要往二人身边凑,不料却被一把捏停止段,一枚鲜红暗器“当啷”掉落在地!玉婶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杀意,双臂一扬,自袖中飞出数百银针,再度单手握刀向云倚风攻去,又歇斯底里喊了句:“杀了季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