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们忙完一整天的活计，于日暮时分踩着小调，有说有笑结伴回家。在街上见着一名白衣公子，眉眼都雅极了，便都热忱地围过来打号召，问他是谁家的亲戚。
云倚风讲得很有耐烦，从霰鸟在空中回旋时的姿式，说到尾巴尖儿上的几根黑羽，再到拂晓时那回荡在天涯的清澈叫声，是如何捕食，如何筑巢，如何抱窝……影象中的白鸟被详细地描述了出来，他乃至还记得那些从空中飘落的、鸟羽的柔嫩触感。
提到倪家村，再往下聊就顺畅了很多。这家的男女仆人都是健谈开畅的，提及当初白河改道的事情来，滚滚不断，提到那位温文尔雅的廖小少爷时，亦赞不断口，连说他不像别的官员那般凶暴使坏，一向都是挨家挨户耐烦阐发利弊，碰到家中贫苦的白叟，还会自掏腰包多添一些安设用度。
……
季燕然道：“白河提早开闸，捏造的文书只能骗过一时，骗不到第二天。”
“哟，这……我记得是水井口镇吧，王姐的娘家。”大婶回想，“她大哥当时被折腾得够呛，厥后连银子都顾不得领了，连夜清算承担去了安然城，恐怕被子里再蹿出一条毒蛇来。”
梦到它们在澄彻碧蓝的天空下，成群结队，委宛鸣叫。
吴所思感喟：“不清楚，蒙面黑衣。”
“如许啊。”云倚风点头，“那是挺吓人。”
另一头的密林里，云倚风正坐在树下，被一群匪贼举起大刀火把，明晃晃围着。
“出了很多事。”吴所思表示他进屋，“太妃派你过来帮手的？”
是啊，吴所思又补一句，还带走了飞霜蛟。
“那是一种红色的大鸟，能飞得很高。在我小时候，一度觉得它能长成山峦一样大，就像故事里的鲲和鹏。”
季燕然端起粗陶酒碗，抬头一饮而尽。
桶一样大的茶壶“咚”一声摆上桌。
为首那人“呸”了一口，狠狠道：“没银子，那我们就将你卖了！”
“哟，那可多了去了，官府虽明令制止打人，可架不住雇来的地痞心机暴虐啊。”大婶道，“我们村庄在廖少爷手里，算是祖上积善，天大的好运气。传闻在别的镇子里啊，那些不肯走的百姓，有被蒙着麻袋一棒子敲断腿的、有被一把火烧了粮仓的、另有半夜半夜给你往家里放毒蛇的，冰冷一根绕在脖子上，吓都要吓出弊端来，你说搬不搬？不搬不可。”
飞霜蛟在马厩里被拴了这段光阴，早就憋得浑身不舒坦，内心不知有多记念西北大漠的天高地阔，此番终究被放了出来，跑出幻影尚嫌不敷，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去空中腾云驾雾。
“能啊，快出去。”中年男人开朗笑道，“也别光喝水了，孩子他娘明天炖了腊排骨，留下吃顿饭吧。”
“不是。”婶婶道，“我们是本土搬来的，这是倪家村着名的腊云腿。”
星辉落了满地，染得草叶泛出银光。
云门主绝望地想。
虽说风雨门弟子遍及天下，但总归……
望星城中，老吴打着呵欠抖开被子，还没等上床，就感觉耳后一阵阵的阴风。
酒是吴所思私藏的好货, 又醇又烈又呛喉, 不是云倚风喜好的清甜，却能恰如其分地冲淡如云愁绪。
“顺利的话，半个月吧。”吴所思道，“云门主去了月照城。”
吴所思赶快鼓励：“云门主喝了都说好！”
云倚风往过丢了一颗小石子。
“是。”林影道，“这么久不见你和王爷归去，也没个手札，该不会是红鸦教当真死灰复燃了吧？”
季燕然握紧拳头，手背上爆出模糊青筋。
云倚风吃惊地问：“哪个镇子这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