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走了。”鬼刺持续摸着脖颈上那道伤痕, “脾气倒是顶风见涨,更加暴躁了。”
季燕然笑道:“那你会去吗?”
季燕然听得心口一缩:“你……”
或者退一步说,哪怕与李珺无关,袁远思身为工部侍郎,与这群乌七八糟的败类扯上干系,也不是甚么好兆头。
你们谁都不准质疑!
云倚风被吓了一跳:“王爷如何会在这?”
季燕然放下床帐,让他将里衣穿好。
“并且莲华教的老巢在晋地,那边该是平乐王李珺的地盘?”云倚风道,“先前王爷让我查朝中内奸,这个倒像是现成的。”
季燕然微微皱眉:“你是去找他了?”
云倚风想了想:“也不是。”
万千骸骨,听起来很像是疆场,以是当季燕然来风雨门的那天,他在某个刹时,是当本信赖了对方有血灵芝。
又不肯疗养、又不肯治伤、半夜半夜还要到处乱跑。
清月望向师父的眼神中充满怜悯。
季燕然将里衣递给他:“鬼刺说你中了七八十种毒,又说血灵芝生于万千骸骨中,受鲜血怨气灌溉。”
体贴则乱,太在乎也会乱。
而就在世人各自忙得焦头烂额时,事件的仆人公才方才起床。午后的阳光洒进窗户,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云倚风站在桌边,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季燕然一笑:“嗯?”
云倚风道:“王爷没去宫里喝酒赏画?”
“让你师父好好睡一觉吧。”季燕然道,“你也归去歇息。”
“是啊, 他先前清楚是最想活着的。”鬼刺在屋里转圈,眉头上拧出一道深深“川”字, 哀声道, “不妙, 不妙啊。”
云倚风神采煞白,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方才经历过一场恶梦。
季燕然伸手过来,将茶杯悄悄抽走。
“一觉睡到现在,那里另偶然候进宫,他日吧。”季燕然翻开盒盖,“先过来吃点东西。”
季燕然拎着食盒拍门。
季燕然抖开披风:“猜到你要从这里翻墙。”
云倚风躺在床上,侧耳谛听屋外两人小声说话,又逐步走远。
云倚风点头:“王爷也早些歇着。”
“好。”清月连连承诺,又亲身将人送到门口,一向看着他走远了、确认不会再返来了,方才如释重负地回院中,持续担忧起师父来。
季燕然又问:“每年都在同一个处所?”
“先出来洗个澡吧。”季燕然道,“我在这等你。”
油盐炒椿芽、胭脂糟鸭掌、酱牛肉、碧粳粥,另有一笼荠菜馅儿包子,一碟快意酒酿糕,都是春日里的应季小食,煞是开胃。云倚风将筷子递给他,趁便问:“那位袁侍郎,为人如何?”
“不去。”云倚风给两人添茶,“风雨门尽管做买卖,从不参与武林事。”
我可甚么都没说。
天上淅淅沥沥飘起了雨, 夹裹着春末的最后一丝寒意,牛毛细雨渗入屋顶, 又顺着凹槽会聚成线,细细地流下来。
“别动。”季燕然握住那乌黑赤足,一边擦拭一边问,“去哪了?”
“武林大会?”季燕然将令牌收起来,“在那里?”
半晌后,云倚风暴露一个头来:“能够睡了吗?”
清月承诺一声,又看了一眼王爷,见他神采如常,像是并没有活力,便低声道:“那我让仆人烧些热水来。”
萧王府的暗卫寻了多久,风雨门的弟子就拦了多久,只是到底仍没能拦住——那袁远思的儿子也挺无辜,总不能不让鬼刺进王城。
春寒料峭,云倚风的头发与肩膀都落满了雨,触手冰冷。只要捧在掌心的一盏热茶,还能通报些许暖和,只是仅靠这薄弱的温度,明显不敷以遣散那些深埋于骨缝的寒意与惊骇,他的心脏收缩,手指也不自发地收缩,几近要把那青花瓷杯捏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