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第三天，虎头婆硬是扯着烧未撤退的阿豪回家。
悲悼会那天，除了阿豪跟阿珠跪在虎头婆的棺材和遗像前，灵堂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前来记念她，没有人掉哪怕一滴眼泪，包含阿豪和阿珠，特别是阿珠，她打从心底里讨厌这个老不死的累坠，固然那是生她育她的母亲。
大爷的嘴角倾斜着，张了好一会儿，泪水从他那通俗的鱼尾纹滑下了脸颊：“我放心不下你啊！”
守灵三天，还未找到虎头婆的葬身之处，阿珠便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把虎头婆送去县城的殡仪馆火化，然后将骨灰撒在老屋前面的山上，让虎头婆这个孽妇也好跟列祖列宗们磕个头认个错。开初遭到村里长老们的分歧反对，厥后听闻只是撒骨灰，也就作了罢。悲悼会后的第二天，大舅呈现在阿豪和阿珠的面前。这第二个决定，便是把阿豪卖给她大舅。
跟着她女儿的一声“舅，咱里屋坐着聊”，俩人踏进了大门的槛儿。虎头婆一抬眼，视野劈面撞上大爷的慈眉善目。
一年后，大爷患脑梗死出院，不及三天便与世长辞。临走前，他的后代和亲戚老友悉数参加，将病床团团围住。阿豪躲在病房的角落，一如此前躲在杂物房的角落那样，毫不起眼。
阿豪两眼无神，面前正在发疯的虎头婆和诡计搀扶起她白叟家的阿珠逐步化成一幅氤氲的画面，始终聚不了焦。
“我们可没有老爸那样的才气和气度去扶养你一个外人，何况还是个哑巴……你还是自重吧，我们扶养不起。”
她大舅面露不悦，但望了望蹲在院子里玩蚂蚁的阿豪，又强装平静，吁了口气：“好，我给你这个数。”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我这残破的舍间。”没等大爷撂句号，虎头婆从茶几上端起保温瓶，往六十年代留下来的口盅倒入温水，一饮而尽，“说吧，你此次来的目标。”
她女儿上前死力搀住她：“娘！沉着一点！”
阿豪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这位比本身高出半个身位的老迈爷，嘴巴一向张着，下唇狠恶地颤栗，像是要发声说些甚么。
终究，我要回家了。我要见到阿娘了！阿豪内心既镇静不已，又惴惴不安。
阿豪懒得去理他们。大爷早前还跟他提起过，这群所谓的后代连最根基的体贴都不赐与大爷涓滴，只惦记取大爷身后会留下多少财帛。阿豪内心清楚，大爷这么一走，那群后代便会朋分大爷的产业，如同秃鹰啄食腐臭的猎物那样，食个片甲不留。而阿豪之于他们，毫无疑问是个不折不扣的累坠，亦是丑女抛下的绣花球，更是贩子作坊的老鼠。他们天然得尽快将这个不讨喜的小家伙撵走。
大爷脸上的笑容顿失，把带来的顺手礼递给虎头婆的女儿，随后坐在茶几另一侧的椅子上，咳嗽了两声，扭捏会儿才开口：“阿谁，姐，传闻你客岁春季收养了个儿子，有这回事吗？”
大爷下葬后，他的后代筹算将阿豪送往郊区的一家孤儿院。
以后虎头婆便不再理睬阿豪，任他自生自灭。尽管三餐、肚子的饱与饿，不去管其精力上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