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端着酒杯自斟自饮的钟瑾川,却鬼使神差般的说道:“内里冷,这么热乎乎的出去。谨慎会受了寒。披上一件斗蓬再去吧!”
雪姬抿嘴一笑,道:“你无妨先看看。再决定收或是不收。”雪姬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悄悄一击,赶车的侍卫立即翻开了蒙在骡车上的油布。一片姹紫嫣红随即突入了钟家人的视线。
钟家人丁薄弱,又没甚么架子。因而钟夫人便把几位女人都叫上,一起热热烈闹的吃年夜饭,刚好坐了满满的一桌。
钟瑾川伉俪天然不会真以为这位郭大人是脑抽到专门寻大牢里的犯人来聊人生抱负。说到底,如此以礼相待,还是看在他们家女儿的面子上。
大朝晨倒是来了几家送礼的,却都是钟瑾川伉俪不熟谙的。像李秀才家,农户,另有在钟家做工的那些女人家里,固然送的都是些鸡蛋或是自野生的鸡鸭,纺的布匹等等,却表达了他们尽是感激的浑厚情意。
雪姬笑道:“这是我们府里种的山茶花。好不轻易赶在这个时候着花了。世子爷便亲手挑了这些送与你赏玩。”
这一次固然他救了太后,但是宫里即不封赏,也没有让他官复原职,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宫了事,还真有几分灰溜溜的意味。宫里的态度不明朗,他们也就挑选了明哲保身。
钟夫人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除了你父亲另有谁?”钟紫苑回眸瞧着钟瑾川一把青须,长袍玉冠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出他愣头青时,是副甚么德行。
邻近中午,雪姬受朱斐之命也来送节礼了。不过她来的架式可不小,整整一辆骡车,还用油布密密实实的遮着,这阵仗把钟瑾川伉俪给吓了一跳。
青黛也举着竹箸,不解道:“夫人不是前一个月才见过老爷吗?这么短的时候如何就会不熟谙了?”
钟紫苑换上男装与钟瑾川伉俪一起出面接待,钟夫人还特地捡了好些朱婶经心制作的面食,另有精美的糕点果子,拿篮子装了送与他们做为回礼。
钟夫人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是怕那位武显将军会曲解嘛!”
钟家的年节第一次过得这般平静,因为悄无声气的搬了新家,以是也没有了昔日的亲朋老友来往。往年得过他恩德的那些王谢望族,另有同事的同僚们也多数是装聋作哑的避讳着。
钟瑾川公然放下了酒杯,细细的打量着钟夫人。从她隐现细纹的眉梢眼角,看到她不再纤细的指尖,忍不住唏嘘道:“本来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穿戴一件绣着雀鸟的青布夹衣。满头乌丝扎成一只麻花辫缠在腰间,身后背着一只竹篓在山崖峭壁上采岩蜂蜜。那矫捷,精美的技艺的确让我叹为观止。”
“晓得了!”淡淡的体贴之语,却让芳儿眼睛一亮。连回话的声音都绵软。柔媚了很多。青黛递了一件石青色的羽纱大氅给她,她缓慢的瞥了钟瑾川一眼,才披上大氅欢欢乐喜的出了门。
芳儿忙放下竹箸。道:“晓得夫人比来两年胃不好,就怕这年下里吃杂了会积食。我特地在厨房里熬了一壶神曲茶,最是消食解腻的。不如,我去盛一盏来?”
钟夫人微微一笑,薄嗔道:“你这孩子,是说母亲老了吗?”
钟瑾川抚着下颌的青须,为钟紫苑得救道:“这些事不消你担忧。紫苑夙来就晓得该如何做!”
钟夫人点点头。淡淡的道:“去吧!”
钟紫苑也惊奇道:“朱斐这是干甚么呢?我可不会收他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