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出了营帐,未走多远便入了林子,本想去林深处换衣,却听闻火线有水声,便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殿门紧闭,殿外侍卫目光锋锐如刀,宫人们垂首立在殿外,喘气都不敢大声。
西北军副将鲁大张着嘴,下巴差点掉下来,盯着面前少年。
暮青午后被送出了城去,随她一同出城的有百来人,都是从汴河城参军的西北新军。
“赌坊里赢了将军的那小子?”
听韩其初在背面怔愣问:“呃,周兄要出去换衣?”
帐帘放下,隔了外头的低声嘀咕,帐内本有人声,见暮青出去,俄然便静了。
帐中一静,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噗一笑,章同吼怒一声便冲要出来,被韩其初拦了住。帐中闹哄哄一团,暮青已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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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见溪边有一石,便端着铜盆走了畴昔,石后乃浅滩,她四周瞧了瞧,见林中无人便解了衣带。
安排体例时更简朴,五人一伍,随便将人拨豆子似的拨在一起,分了营帐,便赶人入帐安息了。
“帐中有狗,不敢靠近。”她冷道一声,出了帐子。
月色照石,不见石后少年,却见一道人影落在浅滩,纤柔若天上舞,哪是少年影,清楚是红妆。
章同便是那武将气质的漂亮少年,闻言冷脸皱眉,话里夹枪带棒,“韩兄何必问他?你我这等庶族后辈,怎配晓得人家名姓?”
步惜欢噙着笑意走来,眸中却寒凉如水,眉宇间落一片轻嘲,指间一抹雪色寒光,恰是暮青方才掷出的那把薄刀。
彩娥将一物高举过甚顶,手有些抖。范通阴沉沉的眼神扫来,在那物件上一停,走下台阶来接到了手中,目光一落,眸中有异色跳了跳。
“临行前鲁将军不让咱照顾你,军中不认人,只认拳头,鲁将军若照顾着你,更有人不平你。你可别怪他,入了这虎帐,你得靠自个儿。”那小校小声道。
但无人敢提此事,亦无人明说,宫中最忌明白人,明白人都活不长。
一名宫娥俄然急仓促行来,突破了这一日焦心的沉寂。
男人肃立无言,红裳随风如云,明波欲染,却被那红裳映红,随波一去千万里,痛意无边。
步惜欢又一怔。
“两清?”
人群以外,马车的帘子刷一声被翻开,围观的人群遮了少年的背影,亦遮了男人阴沉变幻的脸。
暮青本就是清冷寡淡的性子,无人与她结伴,她反倒感觉清净,便这么一起跟着步队到了新虎帐的驻扎处。
二蛋,狗娃,这等名字乡里乡间的常听到,倒没甚么,只是一华服少年叫这名字,反差之大实在不能不令人感觉古怪。
一人年纪大些,约莫有三十出头,是个结实男人。其他三人皆是少年,一个黑脸小子,一个白面墨客,另有一人穿戴礼服很有武将气度,边幅漂亮,目光锋锐。
“方才,奴婢清算殿中时,在周美人的枕下发明的。”
男人气味尚浮,怔怔望她,那眸中痛意与眷恋交叉,如此逼真,令她一震。
暮青有些怔,心忽觉有些乱,不知是怪本身一向未觉,还是有别的情感,她只转开脸,那本欲出口的痛斥竟换了番言语,“我……没想杀你,只想分开。”
这般率真,不含尔虞我诈,仿佛让她在千里以外闻到了西北自在的风。
“可兄台这身衣衫……鄙人若没看错,应是纬锦。”
少年垂垂消逝在人群的视野中,背影决然,断交。
送暮青等人前来的是名小校,并不魁伟,却很健壮,肤色被西北的风刮得黑黢黢的,笑起来眼睛很亮,“两月不到,新军就征报了近五万之众,江南也有很多好儿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