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雨红榴拆,新秋绿芋肥。
曲过五弦,激起层层烟水迷蒙谷物香,来自上古的情义微微升腾,只觉那人间入耳以后。真真的是一派太安静好。
古槐,高柳,新新的树影,格外苍翠,格外浓稠,仿佛挤一下,就能滴出汁液来。那样的绿荫,活动着,活动着,湿哒哒的,静幽幽的,一向探到屋子里去。碧纱窗,博山炉,内点一盘心字香,迷醉的水烟潆绕于帘幕枕簟之间,耐久不散。千年以后,亦能把那隔窗路过的世人迷醉。
光亮的拐杖挂在树枝上。他老了,尽是皱纹,佝偻着,明示风烛残年。有次向他打号召,他没能听得清,但还是回了我。他说话漏风,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又极是巫凉的昂首幽幽回,“你说甚么呀,我的蜜斯姐?”我内心蓦地一颤。我的孩子在他身边腾跃,笑声洒落到他的皱纹里。榴花在他头顶,自顾自地开,远走的韶华一样肆意。阳光透过枝叶,带着神性的慈爱,抚摩他浑浊的独眼。那眼神内里,清楚装了桑田沧海,却没有悲苦,没有欢乐,如同大梦归时。
榴花是官方植物中的五瑞之一。看过驱鬼的钟馗像,戴一顶尖顶软翅纱帽,穿一领内红圆领蟒袍,束一条金镶玉带,踏一双翘头皂鞋,手拿一把青锋七星宝剑。特别招趣的是,他头簪一枝榴花,铜铃眼一瞪,榴花一摇摆,好似要吐焰普通,野艳艳的,如同灵光福祉,照着人间万壑烟霞。
经常有位独眼的老者在那树下静坐。
榴花花语:幸运完竣,成熟的高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小荷翻,榴花开欲然。开欲燃,实在早就已经燃起来了。“猩血谁教染绛囊,绿云堆里润生香。游蜂错认枝头火,忙驾南风太短墙。”枝头满是红红的小火把,燃烧得噌噌的,连四周的氛围也点着了。看在眼里,满是怦然心动,痴痴地望着那红色,淬火孜孜的红色,不晓得要用如何的语句来描述。直感遭到词穷。
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中有词叫“永新的爱情”,我想到的是永新的阳光,永新的花开,永新的生命。
蝉鸣极灵性,又极憨。在稠密的树梢筑巢而居。蝉鸣也是新的,一声一声都是脆的,先在树叶里尝尝探探地发作声响,然后再是一大片一大片地连接起来,像撒开了网,全部季候都被收拢在内里,听着高一声低一声的蝉鸣长日子。如有人语,嗓音稍稍大了些,那些蝉声就会漏了网似的戛但是止,但只需半晌。又重新续上――好似那张网,被谁敏捷无缝地补上了,继而又是高一声低一声地喊起来,唱起来……
亦有人博弈。吵嘴相对,有人倏忽光复一局光阴,有人刹时丢失半壁国土。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初夏的榴花开起来,却有春梦般的质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