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姨姨‘太子殿下’是谁,是好人吗?”
方艾宫屋瓦破陋,墙垣时有裂缝,蛛网挂在墙角跟着北风、雪花摇摆。
是个小娃娃吃痛的声音,然后弘凌借着不远处宫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见雪松后走出来个只到他膝盖上面一点的团子,哦不,孩子。
锦月心头一跳:“不准去!不准去找他!”
当日私通之事水落石出,保卫挨不住酷刑鞭挞,不再歪曲锦月,都诚恳招了,半年前那桩糟蹋女犯之死的案子也连带查了出来,总算将牲口绳之以法。
固然这事告一段落,可锦月却感觉比来儿子有些不对!总能常常瞥见他一人坐在小木桩上、翘着小脚丫嘻嘻傻笑,嘴里还时不时嘀咕着甚么甚么“叔叔”、又甚么甚么“爹爹”。
展转无眠,弘凌从榻上起家,冷冷瞥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孝经》,不觉皱了皱眉,而后披上黑羽锦缎蛟龙纹大氅,推开寝殿大门出去。
锦月望着没了儿子小手墙洞,眼泪一颗颗就掉下来。哪怕那场本身傻傻信奉的爱情是个谎话、是个笨拙的弊端,但起码,她另有小黎……
看夜的小寺人太累在打盹儿,未发觉太子出门。
小娃娃捂着额头的青包,红十足地眼睛、委曲又活力地盯他:“你又是谁!”
“嗷呜!”
大长腿一曲,弘凌蹲下身捧着小黎的小身子,声线温和下来:“你说吧,我转告他。”
长手一挑一抽,弘凌轻而易举拿走了小手里的匕首,感觉这圆滚滚的团子奇特而风趣。
前一刻还亮着眼睛奉迎他的孩子,俄然脸上刮风下雨,泪珠儿像开闸泄洪、哗啦就下来,“我娘亲……我娘亲被太子殿下关进了死牢,明天中午就要行刑了,叔叔、叔叔,求求你从速奉告太子殿下、我娘亲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她没有和别的男人来往过,真的……呜呜呜……”
弘凌这才从面团子的脸上回神,见那小嫩脖子上已冒了颗血珠珠,孩子却没喊疼、更没罢休,是条小男人汉。
孩子虽小,逻辑却很清楚,弘凌高低瞧了眼小萝卜头儿。他穿戴不称身的破棉袄,捆得像个团子,很贫寒,但却也能够看出有个很爱他的娘亲,贫困也没让孩子受冻。
弘凌则是一愣。
见如此锦月又心疼又悔怨,握着小小软软的手儿:“对不起……娘亲不该凶你,娘亲向你报歉……但你要听话,乖乖归去、归去睡觉……”锦月衰弱得已站立不稳,“娘亲……娘亲过两天就返来,听话……”
掖庭宫后门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狭小而粗陋,暴室狱时有死人,都从这条路拉出宫,是以宫里的主子们都不会走这条路,感觉这路倒霉、卑贱,何况甬道绝顶通向的是冷宫。
弘凌昏黄想起两日前是曾在暴室门口碰到了女犯和保卫私通的事,明白过来。
孩子扬着圆面庞儿,一双眼睛在烛光下又黑又亮水汪汪的,弘凌看得一呆,心魂莫名跟着一荡,一时移不开眼睛……
冷的,是情。
“你如何必定你娘亲是明净的?冒犯了律法就要遭到奖惩,你虽小,却也是男人,须当明白这个事理。”
孩子哇哇大哭起来,悲伤至极。
这时俄然前头闪过一小团黑影子,像足了鬼故事里的赶路小鬼儿,俩小寺人怕得哼哼唧唧,连曹公公也心头发虚,几人从速脚底抹油地往方艾宫快走。
“不!我娘亲绝对不成能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娘亲连做梦都梦见和爹爹团聚,如何会叛变爹爹,叔叔,我娘亲是冤枉的,求求你让我见见太子殿下吧,呜呜呜……”
一听这话,再看小黎红十足憋着泪珠的眼睛,香璇心疼不已却又有力帮手,本身也是个连牲口都不如的女犯,如何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