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浩霆牵着她径直上到二楼,郭茂兰已等在那边,见他们上来,便推开了包间的门。顾婉凝四下打量了一眼,包间里头的陈列润色都平常,壁上的条幅书画乏善可陈,窗外也不见新奇风景,唯有绿荫掩映,不由奇道:“为甚么到这儿用饭?”
虞浩霆敛了笑意,把她面前的碟子端了过来,用筷子拨着鱼刺,娓娓说道:“之前我跟家里说,要替父亲守孝三年,不谈嫁娶的。我们此次回江宁先订婚,来岁再行婚礼,你说呢?”说着,把剔好的鱼肉递给她。
雨滴顺着屋檐落在阶前的秋海棠上,在暗红的叶脉上激起一下下的心跳怦然。
顾婉凝早餐吃得兴味索然,此时和骆颖珊下棋也心不在焉,她本来就棋力有限,又对付下落子,未到中盘,已溃不成军。骆颖珊也感觉无趣,抬手把盘中的棋子“哗啦”一抹:“你想甚么呢?”
细雨霏微的天井寂然无声,院子里植着两株香樟,阔大的树冠晕开浓绿的荫,湿蒙蒙映出一窗碧色,偶尔有飞鸟归巢离树,振羽的声响非常清楚。
“那天在广宁,枪响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惊骇,只是厥后我瞥见仲祺神采那么坏,我才想,不会我真的就这么死了吧?”她娓娓地说,话里还牵着几分跳脱的笑影,他的度量却愈发束紧了。
婉凝起家俯在窗口,看着内里的细雨如丝:“我没有。”
顾婉凝刚想安抚她几句,俄然内里卫兵施礼的声音一响,她的心跳立时就漏了一拍,瞥见回廊里人影闲逛,赶紧从窗边避开了。
“嗯。”虞浩霆含糊地应了一声,半晌以后,便闻声她犹踌躇豫的声音:“那我也要睡了。”
半晌工夫,已经有勤务兵过来上菜,几样蜜碗、到堂点还罢了,等凉粉鲫鱼、开水白菜几道菜上来,顾婉凝一尝便笑了:“这里做菜的徒弟是李敬尧家的。”
顾婉凝手里握着方才没来得及落下的一颗棋子,掌中一点沁凉如檐前落雨滴进手心,懒懒答了一句:“四个半月吧。”
虞浩霆隔着淡赭色的帘影瞥见顾婉凝,心上没出处地悄悄一抽,她静肃立在窗边,闻声他出去也没有昂首,淡薄的天光落在她身上,明显悄悄,仿佛烟雨空蒙中的柔枝委宛,有撑不住雨湿花重的委曲。
“甚么?”
她还是点头,他还要问,却俄然发觉她的手臂圈在了他身上,轻微又固执地用力,如有若无之间那不成言说的依靠,让他突然一僵。
虞浩霆见她抿着唇沉默不该,面上划开一抹带了苦意的笑容,将她拉在怀里,轻柔私语:“你还在气我呢?”
虞浩霆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端倪间的笑容一丝阴霾也无:“我不怕你恨我,只要你不难堪你本身。”说着,拿过衣架上的披肩裹在她肩上,“走,我们去趟广宁。”
虞浩霆窝在她颈间无声一笑,若叫解语应倾国啊!她就不肯哄他一句吗?可如果真的不想,又哪儿还用得着“尽量”呢?真真的任是无情也动听,她呵……
虞浩霆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唇边,抬眼望着她凝眸一笑:“你说甚么?”
“嗯?”顾婉凝也不在乎,托着腮下认识地便朝窗外望去,“没甚么啊。”
顾婉凝闻言倒有了兴趣:“你也看她的书吗?”却见虞浩霆不置可否地皱了眉:“法国人到现在也没有拔除婚姻。那结婚——就没有一点好处吗?”
婉凝慢吞吞吃了碟子里的鱼,见他犹自笑吟吟地看着本身,只好搁下筷子,闷闷说道:“来岁我还没有到20岁。”
骆颖珊“扑哧”一笑:“假端庄!”说着,眯起眼睛猜疑里带着含混,“总长前些日子更忙,我如何没见你这么顾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