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签里,只要小霍是支“中平”,那和尚一问,他想也不想,便道:“我也问姻缘。”
虞浩霆却摇了点头:“这件事你问过了,我就不必问了。”说着,对解签僧道,“您随便写一解吧,我随缘。”
致娆抢过来一看,公然是支“上上”,笑意甜润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我去解签”,回身便走。
“皬山不是不积雪。”虞浩霆递过一盏热茶给她,含笑解释道,“是有些处所引了温泉,地气太暖。如果然的都不积雪,如何叫酌雪小筑呢?下回有雪的时候,我们就畴昔。”
韩玿悠然笑道:“你的《山桃红》最特长,恰好跟致娆搭戏。”
致娆见他们都抽过了,又慎重捧了签筒,闭目轻摇,跳出来的那支签倒是支“中吉”,她嘟了嘟嘴:“刚才我没想好,这支也不算!”
婉凝蹙眉一笑:“你现在如何这么吝啬?”
虞浩霆在她手上悄悄一握:“我们才是良伴天成。”
一时杜丽娘惊了梦,致娆便问小霍:“我的《惊梦》是跟季惠秋学的,韩玿是和楚横波学的,你瞧着有甚么不一样吗?”霍仲祺想了想,笑道:“你扮春香必然比韩玿好。”致娆秋波一挑,嘟了嘟嘴:“你就直说他的杜丽娘比我好就是了。”
上元夜可贵一场大雪尽覆江宁城,虞浩霆想起那一日在乐岩寺,婉凝提及红梅映雪的事,便约了邵朗逸一班人第二天到皬山赏雪。酌雪小筑外头数十株被雪红梅,乌梅、朱砂、铁骨……远看皆是胭脂琉璃,红愈艳,白愈洁。
“这可巧了,杜丽娘刚叹过‘没乱里春情难遣’,柳梦梅就到了。”邵朗逸一笑,手里的笛子朝小霍虚点了一下,“如何?忘词了?”
“我没问太小霍,十有八九吧。提及来,这两小我也算是青梅竹马。”
婉凝看着他二人“转过芍药栏前”“紧靠湖山石边”——珠联璧合好像金童玉女普通,不由赞道:“公然是良伴天成。”
霍仲祺刚念到“蜜斯,咱爱煞你哩!”一眼瞥见虞浩霆陪着顾婉凝出去,她手里捧着个青瓷胆瓶,里头错落了几枝绿萼白梅。小霍不自发地声腔一滞,韩玿手中的檀板重又悄悄扣过,他才赶紧开口,不免有些气味仓促:“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谢致娆却不依,还是把那签丢了归去:“我不管,我就不信掷不出一支好的。”说着,谨慎翼翼地晃了好久,才掉出一支,霍仲祺捡在手里看过,莞尔一笑:“还真被你撞上一支好的。”
“如果下签,天然是要重新掷一支了。”
婉凝颊边热了一热,笑道:“那你这一签,也问姻缘吗?”
“你是嫌我不如韩玿唱得好吗?”致娆一句娇嗔落下来,世人都沉默含笑,小霍见她目光殷殷只是望着本身,洒然一笑,拣了那枝梅花在手:“一径落花随水入,目前阮肇到露台。小生顺道儿跟着杜蜜斯返来,怎生不见?”致娆赶紧掩了笑意,做出隐几而眠的睡姿来。
四人谈笑了半晌,致娆便拉着霍仲祺去求签,说是乐岩寺的佛签极灵验的。小霍固然夙来不信这些,但身临此境,也只好入乡顺俗;婉凝没有见过人求签,也想看看是如何回事,一班人便去了前殿。
“可惜皬山不积雪,要不然,红梅映雪必然很都雅。”顾婉凝看着栌峰覆雪以后的清寂开阔,雪落无声,想起皬山园中的梅树,不由感慨。
梵刹的天井不像平常园景讲究匠心巧运,不见奇岩珍石,但求冲静空寂,且山寺临崖,览的是层峦叠嶂之景,是以苑中应季的不过两树蜡梅,枝枯瓣弱,又被了积雪,花无可观,唯暗香之气满庭四溢。
《思凡》尤重身材,色白手里一把拂尘必不成少,她常日度曲的时候拿折扇替过,面前却没有趁手之物,一游移间,邵朗逸从那尊青瓷胆瓶里抽出一枝绿萼递了过来。